景和站在长明集团总部大厦前,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阳光在镜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眯起眼睛,数到第六十三层——那是长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手中的学生证已经被他捏得微微发烫。昨晚他一夜未眠,在宿舍狭窄的床上翻来覆去,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背后可能隐藏的陷阱。但妹妹下个月的手术费还差八万,这个数字足以让他压下所有不安。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小姐的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上停留了一秒,嘴角的微笑纹丝不动。
我是景和,长总让我今天三点来报到。他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前台小姐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请稍等。她拿起电话,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三分钟后,专属电梯的门无声滑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走出来,向景和伸出手:你好,我是总裁助理陈默,请跟我来。
电梯上升的速度让景和耳膜微微发胀。陈默透过镜片打量着他:景同学很面生,是哪个家族推荐来的?
我不是...景和刚要解释,电梯的一声停在了六十三层。
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陈默在一扇漆黑的实木门前停下,轻轻叩门。
进来。
长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昨天雨中更加清晰冷冽。
办公室比景和想象的还要宽敞。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长卿背光坐在办公桌后,逆光中只能看见她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景和小心地坐下,发现桌上已经放着一份合同。他扫了一眼基本条款,月薪数字让他指尖一颤——这比他全年打工收入加起来还多。
为什么是我?景和再次问出昨晚的问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合同边缘。
长卿放下钢笔,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前。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三个原因。她声音平静,第一,你昨天闯红灯时计算过车辆距离和反应时间,说明有良好的空间判断力;第二,你送外卖的餐厅评价系统显示你连续十二个月零投诉,证明责任心强;第三...她停顿了一下,你的眼睛很特别。
景和耳根发热,低头假装仔细阅读合同条款。其中一条引起他注意:乙方需24小时保持通讯畅通,随时响应甲方工作需求。
这意思是...我需要住校,可能无法随时——
员工宿舍已经准备好了。长卿打断他,就在大厦顶层,方便随时处理紧急事务。她推过来一张门卡,你现在就可以把行李搬过来。
景和犹豫了。这太反常了,哪有第一天就提供住宿的?但合同最后一页的附加条款让他呼吸停滞——甲方将全额资助乙方直系亲属所有医疗费用。
我妹妹...
三甲医院顶级专家团队,明天上午十点会诊。长卿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天气,签完字陈默会带你去人事部办手续。
钢笔在景和手中显得异常沉重。他深吸一口气,在签名处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长卿唇角微扬,按下内线电话:林薇,过来一下。
片刻后,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敲门进来。她看上去三十出头,栗色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目光在看到景和的瞬间闪过一丝诧异。
这位是景和,我的新任私人助理。长卿简短介绍,带他熟悉一下部门架构和工作流程。
林薇的笑容完美得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欢迎加入长明,景...助理。她在称呼处微妙地停顿,请跟我来。
走出办公室,林薇的脚步突然加快。景和跟着她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那是谁啊?直接空降总裁助理?
看那身衣服,不像是有背景的...
嘘,小点声...
窃窃私语如蚊蝇般围绕在景和周围。林薇带他来到一个半封闭的工位,桌上已经摆好了崭新的电脑和办公用品。
你的日常工作包括整理总裁日程、处理往来邮件、准备会议材料等。林薇递给他一沓文件,这是公司简介和部门职责,今天下班前背熟。
景和刚要道谢,林薇又补充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位置的,但在长明集团,能力才是硬通货。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景和磨白的袖口,希望你能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职位。
整个下午,景和都在埋头消化那些复杂的企业架构和行业术语。六点整,办公室的人陆续离开,林薇走前意味深长地说:总裁通常工作到很晚,作为私人助理,你应该懂得配合上司的工作节奏。
晚上八点,景和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给妹妹发了条晚归的短信。这时,总裁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长卿走了出来,手里搭着一件西装外套。
还没吃饭吧?她问,不等回答就继续说,跟我来。
长卿带他来到地下车库,那辆黑色迈巴赫已经等在那里。这次有专职司机,长卿和景和一起坐在后排。
适应得怎么样?车子驶出车库时,长卿问道。
景和诚实回答: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长卿轻笑一声:你倒是谦虚。她按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她一丝不苟的发型,我们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学校拿行李。
餐厅是市中心一家会员制日料店,服务生见到长卿立刻鞠躬引路。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长卿点了一桌子菜,然后支着下巴看景和:吃吧。
景和看着面前精致的刺身拼盘,每一片鱼肉都薄如蝉翼,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一盘可能抵得上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不合胃口?长卿挑眉。
不,只是...景和犹豫了一下,太贵重了。
长卿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这只是普通工作餐。她夹起一片金枪鱼大腹放在景和盘中,你需要增重,太瘦了。
用餐期间,长卿的手机响了三次,她看都没看一眼。直到第四次,一个视频通话请求跳出来,屏幕上显示两个字。
长卿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拿起手机对景和说:我接个电话。然后走出了包厢。
透过未完全关闭的移门,景和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
......晴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医生说......
......什么时候能回国?
......下个月可能......
五分钟后,长卿回到包厢,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她看了看几乎没动过的菜肴,突然说:不吃了,送你回学校。
回程的车厢里弥漫着奇怪的沉默。景和偷偷观察长卿的侧脸,发现她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手腕上的向日葵纹身。
A大校门口,长卿终于开口:明天早上七点,司机会在宿舍楼下等你。她顿了顿,带上所有必需品,以后就住员工宿舍。
景和点点头,刚要道谢,长卿已经升起车窗。迈巴赫无声地滑入夜色,只留下他站在校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烫金的门卡。
宿舍里,室友们已经睡了。景和轻手轻脚地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几件衣服、课本、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还有妹妹送他的手工钱包。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妹妹的医疗预约信息,长卿确实安排好了明天上午的专家会诊。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西装尺寸?
景和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长卿。他回复了自己的尺码,又补充道: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长总。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景和放下手机,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他所有的积蓄——六千三百二十八元现金和一张余额不足千元的银行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们塞进了行李最底层。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梧桐树梢。景和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种种异常。长卿看他的眼神,公司同事的窃窃私语,那个神秘的视频电话...尤其是长卿手腕上那个小小的向日葵纹身。
他隐约觉得,自己正步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但为了妹妹,他别无选择。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景和以为是长卿回复了,打开却看到妹妹发来的消息:哥,医院刚才打电话说明天有专家会诊!你怎么做到的?
景和盯着屏幕,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也不确定,这究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还是精心伪装的毒药。
与此同时,长明大厦顶层公寓里,长卿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部老式翻盖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多年前的照片:两个少年站在向日葵花海中,其中一个笑得灿烂的是年轻时的长卿,另一个苍白清瘦的少年靠在她肩头,眉眼间与景和有七分相似。
照片下方显示着一条未发送的信息:晴天,我找到了一个很像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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