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的酸甜味还在舌尖萦绕，海蓝放下筷子，指尖在桌沿轻轻点了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大哥，我明天准备去美国一趟。”
正给海威夹青菜的海天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怎么突然要去美国？”
海蓝的目光沉了沉，落在桌角那盏暖黄的台灯上，光晕在他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咱从美国回来，已经过去五年了。爸在三年前走的……你还记得吧？”
海天的动作慢了下来，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他当然记得。三年前那个飘着细雨的清晨，海蓝从美国打来电话，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说父亲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那时候他们都想接父亲回国内安葬，可父亲临终前攥着海蓝的手说，他喜欢美国那片土地，住了大半辈子，舍不得离开。最后，海蓝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亲手把父亲葬在了他眷恋的地方。
“记得。”海天的声音低了些，“那时候你说，爸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
“嗯。”海蓝点头，喉结动了动，“他说在美国住惯了，街坊邻居都熟，不想折腾。我便依了他。”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这次去，不是为了爸。欣欣在美国上学，还有我那继母，也一直住在那边。欣欣前两天打电话，说她大学毕业了，想回来。我想把她们娘俩接回来。”
“欣欣要回来了？”海丽眼睛一亮，“这丫头，小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喊‘三姑姑’，这一去美国就是十几年，都长成大姑娘了。”
海雅也露出惊喜的神色，拿出手机打字：【欣欣回来好，家里热闹。】
海天想了想，放下筷子：“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海蓝摆摆手，笑了笑：“不用了大哥。我去把她们接回来，直接送别墅那边住，离咱这儿也近。再说……”他话锋顿了顿，眼里多了几分无奈，“欣欣谈了个外国男朋友，我得先去把把关。”
“外国男朋友？”海露凑过来，一脸好奇，“啥样的？靠谱不？”
“谁知道呢。”海蓝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欣欣那孩子，跟她妈一样，善良得过头，别人说啥都信，最容易被骗。前几年那个周明轩，不就把她骗得团团转吗？”
提起周明轩，桌上的气氛沉默了几秒。那是欣欣上高中时谈的男朋友，看着斯文有礼，实则是个骗钱的惯犯，把欣欣攒的零花钱和继母给的生活费骗了个精光，最后卷款跑路，害得欣欣哭了好几天。
“这次可得把好关。”海天皱着眉，“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所以我必须亲自去看看。”海蓝语气坚定，“要是那小伙子对欣欣不好，或者动机不纯，我绝不能让他跟着回来。”
“二伯，你明天就要走吗？”海威扒着碗沿，小脸上满是不舍。他虽然和欣欣姑姑没见过几次面，但听爸爸和二伯说起过，知道那是个很温柔的姑姑。
海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底软了下来：“嗯，明天一早就走。微微要好好在家里，听你爸爸的话，还有三姑姑、四姑姑和五伯的话，知道吗？”
海威用力点头，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我知道！我会听爸爸的话，也听三姑姑、四姑姑和五伯的话！二伯你放心，我还会帮着看超市呢！”
“好，我们小宇最乖了。”海蓝被他逗笑，心里的那点沉重也淡了些。
海丽给海蓝盛了碗汤：“去美国一路顺风，到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对了，跟欣欣说，回来我给她做她最爱吃的桂花糕。”
“还有我！”海露抢着说，“我给她设计个新发型，保证比美国那些明星还好看！”
海雅也拿起手机，快速打下一行字：【告诉欣欣，我美容院新到了一批护肤品，回来给她做个全套护理。】
看着弟弟妹妹们七嘴八舌的样子，海蓝心里暖暖的。离开美国五年，他早已把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家，而这些人，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都记着呢。”海蓝笑着应下，“等我把她们接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晚饭过后，海蓝回房收拾行李。打开衣柜最底层的箱子，里面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中山装，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穿的。他摩挲着布料上的纹路，仿佛还能感受到父亲穿着它时的样子——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报纸，阳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温暖得像幅画。
“爸，我要去接欣欣她们回来了。”海蓝对着中山装轻声说，“你在那边，也该放心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中山装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海天就起来给海蓝做了早饭。小米粥配着刚出锅的油条，热气腾腾的。“路上垫垫肚子，到了美国好好休息，别太累。”
“知道了大哥。”海蓝喝着粥，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公司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有急事让他们打我电话。”
“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海天拍了拍他的肩膀。
海威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手里攥着一颗昨天刚得的小红星：“二伯，这个给你，祝你一路平安！”
海蓝接过小红星，小心地放进钱包里：“谢谢小宇。”
送海蓝去机场的路上，车里很安静。海天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多余。有些牵挂，不必说出口，彼此都懂。
到了机场，海蓝拎着行李箱下车，回头对海天说：“大哥，回去吧，别耽误了超市的事。”
“到了记得报平安。”海天叮嘱道。
“嗯。”海蓝点头，转身走进了航站楼。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海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发动车子往回走。路上，他给海丽打了个电话：“海蓝已经进机场了，你跟雅雅、海露说一声，让他们放心。”
“知道了大哥，你路上慢点。”
车子驶进熟悉的街道，超市门口已经有员工在忙碌了。海天停下车，看着“海天超市”的招牌，心里忽然很踏实。不管走多远，不管去多久，只要这个家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总有个地方可以回来。
海蓝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手里紧紧攥着钱包里那颗小红星。他仿佛能看到海威举着小红星跟他说“一路平安”的样子，看到大哥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到三妹、四妹和五弟在饭桌上说说笑笑的模样。
跨越重洋的路很长，但心里装着牵挂，再长的路，也会觉得温暖。他知道，等他带着欣欣和继母回来，迎接他们的，一定是满桌的饭菜，和家人最灿烂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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