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斩落的瞬间，那手持私印的幻影猛然抬手。灰白火焰自印章四角燃起，顺着空气蔓延成网，直扑楚昭面门。他瞳孔一缩，本能后撤半步，可右腿旧伤突兀抽痛，动作迟了半拍。
火焰擦过肩头，战甲发出焦裂之声。
与此同时，体内龙魂剧烈震颤，机甲核心嗡鸣不绝。暗金纹路从手臂迅速蔓延至胸口，仿佛要破皮而出。帝道之剑在掌心剧烈抖动，剑刃嗡响，竟有脱手而去之势。
他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墨玉扳指。识海中蓝光一闪，签到系统的界面浮出一角。百年功德残片的余晖尚存，他立刻调用那点微弱金芒，在神魂深处凝成一道屏障。躁动的龙魂稍稍平复，但机甲的排斥仍在加剧。
他清楚问题所在。
那枚私印连着独孤绝的气息，而独孤绝曾吞噬过他的穿越数据。此刻印记催动阵法，等于直接唤醒了他体内被封存的异界共鸣。龙魂虽认主，却已被污染。
不能再拖。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右手小指的扳指上。签到空间开启，掌心浮现一块暗红色晶体——昨夜于钢铁城邦签到所得的“人剑合一媒介”。他毫不犹豫将其捏碎，粉末混着血水渗入皮肤。
剧痛袭来。
仿佛千万根针扎进骨髓，又似整条手臂被生生剥离。他的身体开始发烫，血管凸起，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轨迹。那些纹路与机甲核心完全同步，正一点一点将他与剑融为一体。
双眼泛起暗金光泽，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
这一刻，他不再是持剑之人，而是剑本身。
幻影立于三丈之外，手中的私印仍在燃烧。她望着他，嘴角微扬：“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楚昭没有回答。他缓缓站起，右臂垂落，帝道之剑自动回鞘。整个人静立原地，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根本不懂。”他说，“我不是为了赢你。”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
地面未裂，空气中却传来一声爆响。他的身影已出现在幻影面前，左手直取那枚私印。幻影挥印格挡，灰白火焰迎面扑来，却被一层无形力场弹开。
人剑合一状态下，他的感知提升到了极致。每一缕能量流动都清晰可辨。那私印并非真品，只是以记忆为引伪造的投影，真正可怕的是它背后连通的地脉节点。
他右手轻抬。
帝道之剑自行出鞘，悬于头顶，剑尖向下。他不再双手握剑，而是任由剑柄贴合掌心，仿佛那是他肢体的延伸。
“别停。”他低声说，像是回应某个早已刻在心底的声音。
剑气凝聚，直指第三根能量丝线。
幻影脸色骤变，猛地将私印砸向地面。冲击波席卷而出，剩余剑穗再次重组，形成环形封印阵，层层叠叠围住地核节点。银光流转间，防御强度倍增。
但她慢了一步。
楚昭的剑已经落下。
无声无息，没有光芒爆发，也没有震动传开。那一根连接“十九岁”剑穗的能量丝，悄然断裂。
空中刚浮现的画面——矿奴村落外，年轻的萧沉月持剑立于火海之中——只持续了一瞬，便如烟散去。
幻影身形晃动，胸口出现一道裂痕。她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冷笑：“你真的以为……她在等你救？”
楚昭站在原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人剑合一的代价极大，每多维持一秒，神魂消耗便越重。但他不能退。
“我不知道她等着什么。”他说，“我只知道，她说了‘别停’。”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幻影的身体，望向坟场深处。
那里，还剩三万五千九百九十八根丝线。
只要她还在痛，他就不会停下。
幻影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了嘲讽，只剩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声音渐低，“如果这一切，本就是她想守住的记忆呢？”
楚昭的手微微一顿。
就在这一瞬，私印上的火焰骤然暴涨，重新点燃所有未断的剑穗。银光汇聚，封印阵再度闭合，比之前更加稳固。
他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剑穗不只是枷锁，也是她的过往。每一段都被强行割裂、封存，可对她而言，或许正是这些碎片，构成了她活着的意义。
可他也清楚，若不斩断，贪狼星纹会继续侵蚀她的身体，最终让她彻底沦为阵法的养料。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中只剩决意。
他举起剑，准备锁定第四根丝线。
就在这时，废墟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石块滚落，又像衣角摩擦地面。
他猛然回头。
尘土飞扬的角落里，一个人影缓缓站起。
是真正的萧沉月。
她浑身沾满碎石与灰烬，左臂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可她站得很稳，背脊挺直，眉心朱砂剑痕炽热发亮，正一点一点吸收周围飘散的晶化碎屑。
她没有看楚昭，而是低头望向脚下。
一只手轻轻按在地面。
一道微弱剑意渗入地底，瞬间扰乱了封印阵的节奏。那些旋转的剑穗齐齐一滞，银光闪烁不定。
楚昭立刻察觉机会来临。
他不再犹豫，调转剑锋，直指第四根能量丝——连向一枚写着“二十一岁”的剑穗。那是她首次发现神魔诅咒真相的年份，也是她开始怀疑这个世界规则的一年。
剑落。
丝线断裂。
这一次，没有任何反噬。
幻影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剧烈摇晃。她低头看着胸前裂开的缝隙，喃喃道：“原来……她早就醒了。”
楚昭没有理会她。他快步走向萧沉月，脚步沉重却坚定。
她在看他。
眼神很轻，像风拂过湖面，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力量。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两人相距不过两步，谁都没有说话。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他染血的袖口。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什么。
然后，她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你还记得实验室那天吗？”
楚昭心头一震。
那天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爆炸前的警报声，她扑向控制台的背影，还有最后一句“启动倒计时，别管我”。
他点头。
“我记得。”
她收回手，目光转向悬浮的剑穗群。眉心剑痕光芒微闪，似乎在感知什么。
“他们想让我忘记你。”她说，“所以把我们的记忆切成碎片，藏在这里。”
楚昭握紧剑柄。
“但现在，”她看向他，眼神平静，“我找到了回来的路。”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终于问出口：“疼吗？”
她摇头。
“现在不疼了。”
话音刚落，幻影发出一声尖啸。私印剧烈震颤，试图重新点燃封印阵。剩余剑穗开始加速旋转，银光交织成网，欲将地核节点彻底封锁。
楚昭立刻转身，挡在她身前。
“接下来的，交给我。”他说。
她没答，只是站到了他侧后方一步的位置。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看见他的背影，也能随时出手。
他举起帝道之剑，剑尖指向空中幻影。
“你不是她。”他说，“你只是她不敢面对的一部分。”
幻影冷笑：“那你呢？你敢说自己不是在逃避？逃避无力保护她的事实？”
楚昭沉默。
他知道她说得对。他一直害怕重演地球那天的结局。所以他拼命变强，扮猪吃虎，步步为营。可到头来，他还是看着她受伤。
但他也明白。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唯有斩断这些束缚她的链子，她才能真正自由。
他深吸一口气，剑势再起。
就在这时，萧沉月忽然抬手。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意射出，精准击中幻影手中的私印。
印面裂开一道缝。
幻影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可能……”
“因为，”萧沉月声音很轻，“我从来就没打算忘记他。”
楚昭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站在那里，虚弱却挺直脊梁，眉心剑痕如星火跳动。
他笑了。
然后，他再次举剑。
剑锋所指，是第五根能量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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