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在废墟间打转，楚昭靠在萧沉月肩上，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断。他眼眶发黑，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剩一口气吊着。
可就在那股虚脱感快要将他彻底吞没时，胸口猛地一震。
不是痛，也不是冷，而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从皇城深处传来，像是有人用铁锤一下下砸在天地命脉上。
“不对。”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那股气……不是独孤绝留下的。”
萧沉月没动，只是握剑的手更紧了些。她左臂的裂纹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下泛着微弱的数据流光，但她咬着牙，没让一丝颤抖传到剑身。
“你还能撑？”她问。
“不能。”楚昭咧了咧嘴，嘴角还带着血，“但我得撑。”
话音未落，远处那座残破的龙椅轰然炸开！
一道青灰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声响，黑铁皇帝的身躯从座椅中缓缓站起。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晶莹如矿石的躯体，每一道裂痕都透出猩红的光，像是地底熔岩在血管里奔涌。
“三百年……”皇帝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守住了江山……可这具身体……该还了……”
下一秒，他的右臂猛然扭曲，整条胳膊化作一条由星陨矿晶凝成的狼首，獠牙外露，嘶吼着撕裂空气！
萧沉月瞳孔一缩，剑意瞬间爆发。她一步踏前，银发翻飞，剑锋直指那颗狼首心口。可还没等她出手，一股无形威压扑面而来，逼得她膝盖一弯，单膝砸进瓦砾堆里，伤口再度崩裂，鲜血顺着小腿淌下。
“这不是傀儡。”楚昭盯着那道晶化身影，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是容器……真正的宿主。”
他想动，却发现连抬手指都费劲。龙魂机甲献祭后，他体内经脉近乎枯竭，修为跌到谷底，连站都站不起来。
可那玉玺——
他目光死死盯住皇帝手中那枚传国玉玺。它通体漆黑，表面浮着一层墨色纹路，隐隐与自己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呼应，仿佛某种古老契约正在苏醒。
“原来……是你。”楚昭喃喃，“不是巧合，是绑定。”
话音刚落，皇帝那只完好的左手突然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快……毁了它……趁我还清醒……”
可紧接着，另一道声音从他胸腔深处炸响：“晚了！星辰之子已死，贪狼当立！这天下，本就该属于我！”
九颗狼首从他背后破体而出，每一颗都形态各异，有的狰狞如恶鬼，有的冷漠如神明，齐齐仰天长啸。整片皇城废墟剧烈震动，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碎石腾空而起，又被一股无形力量拉向那九首中央。
萧沉月咬破舌尖，借痛意稳住神志。她强行撑起身子，剑尖点地，反手一撩，剑气划过半空，精准斩向皇帝握玺的右腕！
“咔！”
一声脆响，晶化手臂应声断裂，玉玺脱手坠落。
就在它触地的瞬间，整块玉石骤然亮起，墨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浮现出与楚昭扳指完全一致的古老图腾——一圈圈螺旋状的符文，中心是一枚龙形印记，似曾相识，却又从未见过。
“接住！”萧沉月低喝。
楚昭挣扎着向前爬了一步，手掌拍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他拼尽全力伸出手，指尖终于碰到了那枚玉玺。
嗡——
墨玉扳指猛地一震，意识中，那熟悉的半透明蓝光面板浮现，但这一次，界面变了。
原本每日签到的简单提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闪烁的金色文字：
【检测到帝心共鸣，激活隐藏权限：诸天签到·初级绑定】
下一秒，玉玺剧烈震颤，竟自行悬浮而起，释放出强大的引力场，疯狂抽取楚昭体内残存的龙魂之力！
“它要补全贪狼！”萧沉月厉声喊道，“放手！”
“放不了。”楚昭咬牙，五指死死扣住玉玺，“这是钥匙……也是锁。”
他脑中闪过这些年签到所得的一切——赛博佛寺碑文上的星图、南宫雪舰队舰桥的符文阵列、小满体内扫描出的传送坐标……全都指向同一个源头。
不是他偶然穿越。
是他被选中了。
从十八岁那年车祸撞飞的瞬间开始，命运就已经写好。
“我不是来改变世界的。”他低笑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我是来继承它的。”
玉玺吸力越来越强，楚昭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扯出去，像是灵魂要被抽离躯壳。可就在这时，墨玉扳指再次嗡鸣，一道暗金能量顺着经脉逆行而上，硬生生顶住了吞噬之力。
“贪狼？”楚昭抬头，看向那九首狂舞的晶化帝王，眼神冷了下来，“你霸占这具身体三百多年，以为自己是神？”
他猛地将玉玺按在胸口，任其吸收最后一丝龙魂余力，声音低沉却清晰：“可你忘了——真正的帝心，从来不在龙椅上。”
九首齐吼，黑雾翻腾，贪狼残念化作巨爪扑来。
可就在那黑雾即将触碰到楚昭的刹那，皇帝残破的躯体突然剧烈抽搐，所有晶化部分开始崩解，一块块矿石般的皮肉剥落，露出底下苍老干瘦的真容。
那张脸布满皱纹，双眼浑浊，却在最后一刻恢复了清明。
“朕的国家……”他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在吗？”
楚昭没回头，只是握紧玉玺，点了点头。
“在。”
老人嘴角轻轻扬起，随即化作点点光尘，随风散去。
九首狼影发出凄厉嘶吼，却被玉玺牵引的引力场一点点拉回，最终缩成一枚黑色晶体，嵌入玉玺底部，纹路归于平静。
全场寂静。
风停了，灰烬落地，废墟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萧沉月拄剑站稳，左臂裂纹更深，数据流光忽明忽暗。她看着楚昭，声音很轻：“现在呢？”
楚昭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玺，那枚龙形印记正缓缓旋转，与墨玉扳指遥相呼应。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是交接。
“现在。”他慢慢站起身，哪怕双腿还在发抖，“轮到我坐那把椅子了。”
他抬起手，将玉玺举到眼前。
墨色纹路忽然一闪，玉玺背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古字，像是被人用指甲刻上去的：
“持此玺者，非为帝，乃为祭。”
萧沉月皱眉：“什么意思？”
楚昭没答。
他只是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内往外顶。
玉玺在他掌心微微震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远处，废墟尽头，一道淡淡的金光悄然浮现，像是有人在地下点燃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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