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后的余波仍在山城的上层圈子里悄然震荡，但表面却刻意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苏琳以雷霆手段迅速接管了螭龙留下的绝大部分产业和关系网络，效率高得令人咋舌。蜃龙之名，一夜之间真正成为了山城无人敢小觑的力量。
休息室内，关于如何处置李旭的问题，产生了细微的分歧。
“把他控制起来，或者至少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林薇建议道，她的谨慎源于对一切不确定因素的警惕，“他的战斗力是巨大的变量，无法预测其最终导向。”
程青芜却跃跃欲试：“监视什么？让他跟我打一场！打赢了留下，打输了滚蛋！多简单！”她的思维永远直来直往。
苏琳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了余双安。余双安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脑海里却响着系统的声音：
【叮咚！深度关联分析报告新鲜出炉啦！分析目标：李旭。当前状态：记忆恢复初期，情绪不稳定，愧疚感与寻求真相的执念强烈。行为模式预测：直接控制或监视可能引发强烈逆反心理（概率72%），因其军人出身厌恶被束缚。给予有限自由和引导，其自身行动力与调查能力反而能更快触及战神殿及‘烛影行动’核心秘密（概率68%）！备注：此分析仅供参考哦，宿主翻车了别怪本系统~】
呆萌的御姐音一本正经地汇报着，最后还不忘甩锅。
双安沉吟片刻，开口道：“控制不如引导，监视不如利用。他现在是一把烧红的刀，硬去握，会烫伤自己，也可能会把刀逼断。不如给他一个方向，让他自己去砍。”
苏琳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化明为暗。”余双安吐出四个字，“他知道我们不会完全信任他。既然如此，不如明面上让他‘离开’，暗地里给他一条线索，让他自己去查。我们只需要在关键节点，‘恰好’提供一点他需要的‘帮助’。”
苏琳瞬间领会：“让他以为是自己找到了真相，实则是沿着我们预设的路径前进？既能发挥他的能力，又能避免他因被监视而失控，甚至…还能通过他，钓出更深的大鱼。”
“没错。”余双安点头，“关于‘烛影行动’，虽然主要相关人员已经无法查证，只剩下刘成的部分口供和一些零散资料，但或许…可以从这些碎片里，重新找到被忽略的切入点。”他说着，目光瞥了一眼门口。
恰好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叶晴雪端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进来，她异色的双眸平静无波，对着余双安和苏琳微微躬身：“少爷，苏总。您之前让我整理和加密的，关于刘成口供以及所有与‘烛影行动’相关的零散档案碎片，已经全部数字化并进行了初步分类，存在这个设备里了。”她将平板放在桌上，动作轻巧无声。
【哇哦！是晴雪小姐姐！精准投喂时间到！宿主宿主，快，趁热打铁，把鱼饵甩出去！】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
余双安接过平板，看似随意地浏览了一下，然后对苏琳说：“这些东西虽然残缺，但或许能拼出点别的什么。我让下面的人再分析看看，说不定能有新发现。”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站在一旁的李旭听清。
李旭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分，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平板。他知道，这是第一条“偶然”出现的、与他切身相关的线索。
计划就此定下。
苏琳看向李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李旭，我们无法完全信任你，这是事实。”李旭沉默，表示理解。“但，我们愿意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寻找答案的机会。”苏琳继续道，“你可以离开，自己去调查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们不会派人监视你，也不会给你任何明面上的支持。”
李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诧异。苏琳话锋一转：“不过，作为交换，也是作为你过往行为的部分补偿，你需要在你调查的过程中，将你所获得的、关于战神殿及与之勾结势力的情报，定期通过安全渠道传递回来。当然，如果你找到了能彻底证明你清白的铁证，或者…‘烛影行动’的真相，我们这里，或许也有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可以作为交换。”
这是一个看似自由，实则有着无形羁绊的安排。给了他最渴望的行动自由，却又将他纳入了一个隐形的信息网络之中。
李旭几乎没有犹豫。他厌恶被控制，但渴望真相和救赎。这种方式，是他目前最能接受的。“好。”他沉声应下，“我会用行动证明。”他没有多问苏琳所说的“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那将是未来的交易。他的目光最后扫过那个平板电脑，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他知道，寻找的第一步，或许就该从刘成和那些零散资料的源头查起。
…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避难所内。螭龙像一头彻底陷入绝境的疯兽，眼球上布满血丝。与屏幕另一端那个扭曲声音的通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他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失败、怨恨和毁灭的欲望，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时而暴怒咆哮，时而喃喃自语。
“…他们都背叛我！烛龙！苏琳！余双安！还有那个该死的赑屃！都该死！山城也该死！毁了！全都毁了！”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
屏幕那头，那个属于哈迪斯的、冰冷扭曲的声音沉默地听着，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彻底落入陷阱的最佳时机。
突然，哈迪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扭曲的声线中仿佛带上了一种无形的、冰冷的穿透力：“你的痛苦，我们感受到了…你的仇恨，理应得到宣泄…但混乱无序的毁灭，毫无意义…”
螭龙的咆哮稍微停滞，茫然地听着。
“你需要…秩序…需要专注…”哈迪斯的声音如同催眠，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凿子，敲打着螭龙脆弱的神经，“忘记那些分散你注意力的杂音…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唯一的终点…完成它…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螭龙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空洞，喃喃重复：“唯一的终点…安宁…”
就在这时，另一个阴沉且带着诡异蛊惑力的女声插了进来，属于赫卡忒：“哦~我亲爱的、愤怒的盟友~光是毁灭多么无趣~让我们来为这场盛宴增添一些…戏剧性~比如~在爆炸的火光升腾至最高点时~让那位美丽的蜃龙小姐~亲眼看着她新的‘盟友’——那位余家大少~在她面前~嘭~你说好不好？”
紧接着，赫尔墨斯高效而冰冷的声音加入，如同在确认流程：“目标余双安。毁灭的优先级高于击毙。但其存在本身即为最大变数。若计划受阻，清除授权已下达。螭龙，这是你赎罪并证明价值的唯一途径。”
三个声音，如同三重奏，交替着、引导着、侵蚀着螭龙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
螭龙的表情在痛苦、迷茫和逐渐滋长的、被引导出的极端残忍之间扭曲。哈迪斯植入了一个偏执的、专注于“最终任务”的绝对指令；赫卡忒为他描绘了一个充满病态美学的残酷画面；赫尔墨斯则提供了清晰的操作指南和授权。
最终，所有的混乱和挣扎，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汇聚成一种令人胆寒的、极其“专注”的疯狂。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所有的迷茫和溃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执拗、只剩下唯一目标的可怕光芒，如同被精心编程后的杀人机器。
“我明白了…”螭龙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比之前的咆哮更令人毛骨悚然，“唯一的终点…余双安…苏琳…在最高的火焰中…”
他看向屏幕上传输过来的、极其复杂精密的山城地下结构图和标注着一个个猩红“x”的爆破点，嘴角扯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冥土…图纸…交给我。我会让这场庆典…如期举行。并且…确保最重要的嘉宾…准时到场。”
通讯结束。螭龙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仔细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爆破图纸，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计算着，规划着，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两个人的名字，仿佛那是世间唯一重要的咒语。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愤怒的弃子，而是变成了一个被精心引导和编程后的、极其危险的毁灭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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