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跳上控制台，肉垫“啪”地按下放大键。
画面里，积雪被踩出深深的凹痕，边缘还有拖拽的痕迹，像是有人受伤了，或者拖着什么重物。
“要出去看看吗？”
我转头问它，黑猫立刻用整个身体挡住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就远远看一眼，”我翻出最旧的那件羽绒服，“保证不靠近。”
它还是不依不饶，最后在我套上靴子时，扑上来在手背上挠了一爪子。三道红痕火辣辣地疼。
“疼死了！你发什么疯？”
我捏着它后颈皮。小七的金色瞳孔缩成细线，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然后扭头看向监控。
我虽然生气，但也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监控画面显示，脚印尽头的雪堆后面，隐约有金属反光。
“……行吧，先去露台用望远镜观察。”
但镜头里什么活物都没有。
正准备放弃，小七用爪子调整焦距，画面锁定在五公里外的加油站，三个裹着兽皮的人影正在翻找储物间。
“有人！”
我喊出声。小七却焦躁地来回踱步，把窗台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我自然是不能出去的，至少现在不能。
下午三点，趁它打盹，我还是溜了出去。
裹着脏兮兮的旧毯子，脸上抹了炉灰，背包里只装了半块发霉的面包，我自认是一副完美的流浪者装扮。
雪地行走比想象中难，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呵气暖手，明显感觉睫毛上很快结了层冰渣。
快到加油站时，我停下挖雪地，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谁在那儿？”一个沙哑的男声从加油站后面传来。
我哆嗦着举起双手：“别、别开枪……我就是找点吃的……”
三个老外从阴影里走出来。
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兽皮帽子下露出灰白鬓角。后面跟着个年轻些的男子，手里提着根磨尖的冰镐。最后是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裹着不合身的熊皮大衣，走路时左腿明显使不上力。
“吃的？”壮汉嗤笑一声，“我们自己都不够吃。”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往我背包瞟。年轻男子更直接，一把扯过背包倒了个底朝天，发现只有半块霉面包时，嫌弃地“啧”了一声。
“求求你们，”我装出哭腔，“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说话时，我注意到他们的雪橇。
捆扎的绳索间夹着几件鲜艳的儿童外套：粉色的连帽衫，印着卡通恐龙的运动服，尺寸都不超过十岁孩子。但周围根本没有小孩的影子。
同行的女人咳嗽起来，趁两个男人分神，她对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的嘴唇干裂出血，右手无名指有道新鲜的勒痕，像是刚摘掉戒指。
“滚吧。”壮汉踢了踢我的空背包，“再看见你靠近，下次可没这么客气了。”
我跌跌撞撞地逃开，绕到加油站背面，听见年轻男子压低声音说：“趁着今天雪停了，晚上跟着脚印找到她老窝……”
我感觉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故意往北面走了段，然后小心倒退着踩自己的脚印返回，最后横向跳进一条冻溪。
冰层下的流水声掩盖了足迹，这是哥哥教过的反追踪技巧。
终于回到了避难所，进屋看到小七正在露台疯狂抓挠防弹玻璃。
看见我安全回来，它冲下来对着我的靴子又闻又蹭，然后炸毛——我鞋底沾着那女人偷偷扔的沾了胶的烟盒，里面塞了张字条：【他们有刀 别回来】
“好了乖，”我抱起还在发抖的黑猫，“我们很安全。”
当晚谁都没睡。
小七蹲在监控前，我守着望远镜。凌晨两点，那三人果然沿着我伪造的脚印出发了，雪橇上捆着鼓鼓囊囊的包裹。
望远镜里的三个人影已经变成雪原上的小黑点，但他们雪橇上那个撑起来很僵硬的包裹总让我心里发毛。
小七趴在我肩上，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耳根。
“再观察半天，”我揉着它脑袋说，“希望他们真往北去了。”
小七伸出爪子拍我脸颊。转头看监控，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正跪在雪地里系鞋带，趁机用手指划着什么。
放大画面后是歪歪扭扭的英文：“快走”。
“她是在帮我们？”我看着她，旁边的年轻男人拽着她的衣领拖走了。
小七的尾巴猛地缠住我脖子。它跳下观测台，叼来我昨天穿的外套，上面还沾着加油站的灰尘。
它用爪子扒拉内袋，居然翻出半块压扁的巧克力，后面它的一系列行为，我理解了半天，总算问明白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它：“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现在是想让我去……试探他们？”
正午时分，我再次出现在加油站附近。
我仍然故意踩断枯枝弄出响声，年轻男子立刻提着冰镐冲出来。
“又是你？”他眼睛盯着我鼓起的口袋。
我哆哆嗦嗦掏出巧克力：“能换、换个打火机吗？”
他一把抢过去，连包装纸都没撕就塞进嘴里。
壮汉闻声赶来，看到巧克力包装时眼神骤然变冷：“哪来的？”
“之、之前藏在鞋垫里……”
壮汉突然掐住我下巴检查牙齿，烟草混着腐肉的味道喷在脸上：“撒谎的人牙缝会有血丝，知道吗？”
他拇指狠狠擦过我牙龈，疼得我眼泪直流。
女人咳嗽着撞到雪橇，捆扎的包裹散开了，里面是撕碎的相册纸页！有张全家福照片被划花了脸，只留下个穿恐龙外套的小男孩。
“看够了吗？”壮汉侧身挡住我的视线，冰镐尖抵住我喉咙，“听说北面有个救援站？”
“我姐姐……在无线电里说的……”我故意结巴，“但她三天没消息了……”
年轻男子从身后凑近闻我头发：“你身上没冻疮。”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避难所的人才有这么干净的皮肤。”
这一刻，我的心脏差点停跳。只听叮当的响声，那女人打翻了铁锅，滚水浇在雪地上腾起白雾。
“蠢货！”壮汉转身抽她耳光。
趁乱时她嘴唇无声地开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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