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指示灯那点微弱的绿光，像鬼火。苏晚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管壁，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狂跳，还有外面走廊传来的刺耳警报和奔跑声。
他们发现她跑了。全面封锁。格杀勿论。
必须立刻离开这条主干道！她摸着黑，朝着旁边一条更窄的岔道挪去。脚下都是灰和不知道什么零件，差点绊倒。
秦阿姨还在上面通风管里！得回去救她！可怎么上去？这鬼地方像迷宫！
她正焦急，前面拐角突然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外面那种追兵的沉重靴子声，更轻，更…犹豫？
苏晚瞬间屏住呼吸，缩进阴影里，握紧了拳头。没武器，只能拼了。
一个人影从拐角慢慢挪出来，动作有点别扭，似乎也受了伤。借着远处那点绿光，苏晚看到那人穿着基地的制服，但外套敞着，里面衬衫上沾着大片深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这里有人，猛地停住，警惕地看向她的方向。光线太暗，看不清脸。
两人在黑暗里僵持了几秒。
突然，外面走廊的警报声变了个调，一个冰冷的声音广播：“…实验体077号（秦思涵）从通风管道坠落，已被控制，送往核心控制室…重复，实验体077号已被控制…”
秦阿姨！被抓了！苏晚心里一急，呼吸重了一丝。
对面那人似乎也听到了广播，身体猛地一震，低低咒骂了一句：“操！”
这声音…
苏晚猛地抬头，试探着低声问：“…顾砚深？”
那人影明显僵住了，过了两秒，才难以置信地回应：“…苏晚？！你怎么在这条管道里？！”
真是他！他也逃出来了？还是…又是陷阱？
苏晚没放松警惕，反而往后缩了缩：“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诱饵吗？”
顾砚深靠着管壁慢慢滑坐下来，喘着粗气，声音带着痛楚和疲惫：“诱饵…也得找机会咬断鱼线…北山那边是陷阱，我差点折在那，勉强逃出来…一路躲躲藏藏，混进他们一支运输队才摸进这鬼地方…刚找到点线索，就被发现了，打了一场，受了点伤…”
他咳嗽了几声：“你呢？怎么逃出来的？我刚听到广播说09号逃脱…是你？”
“嗯。”苏晚简短应了一声，没多说。她还不能完全信他。“秦阿姨被他们抓去核心控制室了。必须去救她。”
“核心控制室…”顾砚深的声音凝重起来，“那是‘琥珀’通常待的地方，守卫最森严。而且…我怀疑我父亲可能也被关在那附近。”
“你父亲？”苏晚想起视频里顾振华疯癫的样子。
“我找到了一些他留下的残缺笔记，他好像最后意识到了‘涅盘’的可怕，想阻止，但失败了。”顾砚深声音低沉，“我得找到他，问清楚…也救他出去。”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黑暗里，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外面遥远的喧嚣。
他们有共同的目标，但彼此提防，关系微妙。
“合作。”顾砚深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暂时的。你帮我找我父亲，我帮你救秦博士。我们需要彼此。一个人闯核心控制室，死路一条。”
苏晚没立刻回答。【嗅觉超感】努力捕捉着他的气息——血腥味、汗味、还有一种…焦灼和决绝的情绪，没有欺骗的味道。但这里的干扰还是太强了。
“凭什么信你？”她冷声问。
“就凭我现在也能喊人过来抓你，但我没有。”顾砚深喘着气说，“就凭我也想毁了这地方。就凭…顾家欠你的。”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艰难。
苏晚盯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轮廓。赌一把？现在确实需要帮手。
“好。”她吐出两个字，“暂时合作。但你耍花样，我先弄死你。”
顾砚深似乎苦笑了一下：“成交。”
他挣扎着站起来：“这条维修通道我大概摸清了一点，能绕到核心控制室侧后方的一个观察维护口，但那边肯定也有人守着了。得想办法调开人，或者硬闯。”
“怎么调？”
顾砚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像是遥控器的东西：“刚才混战时，顺手从他们一个工程师身上摸来的…好像是某个区域的电路过载控制器…不知道具体管哪片，但可以试试制造点混乱。”
“试试。”苏晚点头。
顾砚深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控制器上一个按钮。
几秒钟死寂。
突然，远处某个方向传来一阵沉闷的爆炸声！连管道都微微震动！紧接着，警报声又添了一种新的：电力过载！消防警报！
外面走廊的奔跑和呼喊声更加混乱了！
“有用！”顾砚深眼睛一亮，“走！趁乱！”
他在前带路，苏晚紧跟其后。两人在黑暗复杂的管道里快速穿行。顾砚深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超乎苏晚预料，看来他混进来的时间不短，确实摸到了些东西。
七拐八绕，避开了几波被爆炸引开的守卫，他们终于到了一个稍微宽敞点的节点。前方透来更亮的光，还有一个铁梯子通向一扇金属盖板。下面隐约传来机器运行的轰鸣声。
“下面就是核心控制室的外围维护层。”顾砚深压低声音，“上面那盖板出去，左边二十米就是控制室的主入口，右边通往关押区。守卫肯定很多。”
他话音刚落，下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正朝着梯子这边来！
两人立刻紧贴管壁，屏住呼吸。
“…过载源头查到了吗？” “好像是b7区备用线路短路，已经隔离了。” “妈的，偏偏是这时候！那老女人刚送过来，‘先生’马上就到…” “看好各个入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脚步声渐远。
“先生”要来？！“琥珀”终于要现身了？！
苏晚和顾砚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和决绝。
机会来了！但也更危险了！
“怎么进去？”苏晚用气声问。
顾砚深皱眉，打量着下面：“硬闯不行。得弄套他们的衣服混进去。”
他指了指下面不远处一个挂着“工具间”牌子的门：“那里可能有备用的防护服或工装。但有人守着的可能性很大。”
“我去。”苏晚说。她体型小，更容易隐藏。
顾砚深犹豫了一下，点头：“小心。我在这盯着，有问题给你信号。”
苏晚点点头，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顺着梯子爬下去，落地，快速闪到工具间门外的阴影里。
门没锁。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没人！架子上挂着几套白色防护服和蓝色工装！
她心中一喜，刚要进去。
突然，旁边通道拐角传来脚步声和哼歌声！一个穿着工装、提着工具箱的男人正晃悠过来！
苏晚立刻缩回阴影里，心提到嗓子眼。
那男人似乎就是来工具间取东西的，径直走向门口。
完了！要撞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哐当！
头顶管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像是谁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工装男吓了一跳，立刻警惕地抬头看向管道方向，大喊：“谁在上面？！”
没有回应。
“妈的…又是老鼠还是啥…”他骂骂咧咧，放下工具箱，从腰间掏出对讲机，“喂，控制中心，帮我查下c区维修管道监控，刚才有异响…对，就我现在这个位置上面…”
他背对着工具间，注意力完全被管道吸引。
机会！
苏晚立刻闪身钻进工具间，快速扯下两套蓝色工装和帽子，又抓了两个防尘口罩，闪了出来，贴着墙根溜回梯子下面。
上面的顾砚深伸出手，把她拉了上去。
“刚才…谢了。”苏晚喘着气，把一套工装递给他。那声巨响肯定是他弄出来的。
顾砚深接过衣服，没多说：“快换。他很快会查到监控没问题，就会回来。”
两人快速套上宽大的工装，戴上帽子和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互相看了看，勉强能蒙混一下。
再次爬下梯子，低着头，模仿那些工作人员走路的样子，朝着核心控制室的主入口走去。
入口处果然加了双岗，四个持枪守卫冷冷地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两人硬着头皮走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守卫拦住他们，眼神锐利。
“电力检修。”顾砚深压着嗓子，晃了晃手里空工具箱，“b7区短路，排查到这段线路可能有问题。”
守卫审视着他们，又看了看他们对讲机频率（工装上别着的），似乎没发现破绽，挥挥手：“进去吧。快点！‘先生’快到了，别碍事。”
两人松了口气，低头快步走进那扇沉重的金属大门。
门在身后关闭。
核心控制室巨大无比，布满各种闪烁的屏幕和精密的仪器。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圆柱体，里面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秦思涵双眼紧闭，漂浮在里面，全身插满了管子！几个研究员正在仪器前忙碌。
更远处，一个更高的观察平台上，摆着一把空着的、像是王座一样的高背椅。
“先生”还没到。
但苏晚一眼就看到，平台下方阴影里，锁着一个蜷缩的人影——花白的头发，破烂的衣服，正是视频里见过的顾振华！
顾砚深也看到了，身体猛地一震，就要冲过去。
苏晚一把拉住他，指了指周围那些看似忙碌、实则眼神警惕的研究员和守卫，摇了摇头。
不能冲动！
就在这时，控制室的主入口大门再次缓缓打开。
所有研究员和守卫立刻停下动作，恭敬地低下头。
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身形高瘦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他脸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陶瓷面具，只露出下巴和一双深不见底、冰冷无比的眼睛。
他的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手指上，一枚硕大的、纹理奇特的琥珀戒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琥珀”！
他终于出现了！
面具后的目光扫过全场，在穿着工装、低着头的苏晚和顾砚深身上略微停顿了零点一秒，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玩味，然后径直走向那高台王座。
他坐下，目光投向玻璃柱里的秦思涵，开口了，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电子合成的低沉失真感，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
“开始吧。让我们迎接…新时代的黎明。”
苏晚和顾砚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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