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抉择如同实质的刀锋,悬在陆彦秋的头顶。唯一的生路,只能容一人通过。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是背负火种,还是仅仅作为“人”活下去?
她低头看着手中林晚那冰冷的身份牌,又看向地上呼吸微弱、眉间焦黑的夜澈。独自离开?带着这沉重的希望,等待一个渺茫的未来?然后将夜澈独自留在这里,伴随这座坟墓一同毁灭?或者...将生的机会让给他?让他带着脑内未卜的风险和林阿姨的遗物离开?
不。
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猛地抬头,目光再次扫过这个尘封的初始观测站。父亲说这里是梦想开始的地方,留下了第三选项...真的仅仅是逃离吗?一个用于紧急运送样本的逃生舱...样本...
一个疯狂的、近乎绝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几乎冻结的脑海!
她踉跄着扑回那个老旧的录音机,手指颤抖着快速倒带,再次播放父亲最后的那段话:
“...启动密码,是晚晚最喜欢的那首摇篮曲的第一个音符频率...我想,你能带来这里的,应该知道如何触发它。”
摇篮曲的第一个音符频率...林晚阿姨的生命波长...夜澈 左眉骨作为“信标”的共鸣性...
还有——这个逃生舱最初的设计用途是运送样本!
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浮现:父亲所说的“触发”,也许不仅仅是启动逃生舱离开,或许...也能启动某种传送?!将这个“样本舱”及其内容物,发送到某个预设的接收点?就像当年运送样本一样!
如果...如果她把夜澈作为“样本”放入舱中...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颤栗。风险巨大!逃生舱目的地是固定的,如果那边没有接应,夜澈昏迷不醒且状态极不稳定,就是死路一条。甚至可能落入白薇或其他势力手中。
但留在这里,十死无生!
这是绝境中唯一一丝非常规的、近乎幻想的希望!
没有时间犹豫了!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已经开始掉落大块的金属碎片。
赌了!
她不再纠结,用尽全身力气,将夜澈拖向那个小小的、仅容一人的逃生舱。舱门开启,内部空间狭小,充斥着冰冷的保存气体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将夜澈安置进去,将他 左眉骨那焦黑的疤痕对准舱内某个不起眼的、似乎带有传感功能的接触点。然后,她将林晚那块依旧残留着微弱温暖的身份牌,轻轻塞进他冰冷的手心,让他的手指紧紧握住。
“夜澈...”她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决绝和一丝哽咽,“...活下去。带着林阿姨的份...一起。如果...如果还有机会...回来找我。”
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听见。
最后看了他一眼,她猛地合上了舱门!气密锁发出沉重的咔哒声。
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触发密码!
她站到逃生舱发射控制器前,闭上了眼睛。努力摒弃所有杂念和恐惧,在脑海中拼命回忆...回忆林晚阿姨那温柔的笑容,回忆她哼唱摇篮曲时模糊的调子,回忆那首曲子开头的旋律...感受着手中似乎还残留的、从身份牌上传来的微弱波动...
她将自己的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捕捉、模拟、再现那特定的“第一个音符频率”!
这太难了!她不是临照,没有那种对能量和频率的天赋感知!她只能依靠模糊的记忆和那一点点残响的引导!
几次尝试,控制器毫无反应!红色的失败指示灯冰冷地闪烁!
头顶又一块巨石砸落,就在不远处,溅起漫天灰尘!
时间快到了!
“啊——!!!”陆彦秋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几乎将所有的意志和残存的精神力都压榨出来,孤注一掷地冲击着那个感应器!
就在她感觉自己意识快要燃烧殆尽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但确实存在的共鸣声,从逃生舱内部传来!
是夜澈 左眉骨的疤痕!在林晚身份牌和陆彦秋拼死模拟的频率刺激下,它竟然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灰白的光,如同最后的回应!
嘀——!
控制器上的绿灯猛地亮起!
“样本识别确认...生命特征微弱...启动紧急运送协议...目的地锁定...发射倒计时:10...”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陆彦秋脱力地后退两步,靠在布满灰尘的控制台上,看着那逃生舱下方打开一个通道,舱体缓缓下沉,即将被弹射出去。
9...8...7...
然而,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整个b-0观测站猛地剧烈倾斜!一股远超之前的能量冲击从灯塔更深层爆发出来!显然,核心的崩溃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轰隆!!!
观测站一侧的墙壁猛地炸开!不是物理爆炸,而是被一种浓郁的、粘稠的、仿佛由纯粹恶念组成的暗红色能量流冲破!这能量流似乎是被刚才逃生舱启动时那细微的、属于“钥匙”和“信标”的共鸣所吸引,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直扑即将发射的逃生舱!
是“园丁”溃散后残留的、最具侵蚀性的核心怨念!它竟然还没有完全消散,一直潜伏着,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不!!!”陆彦秋目眦欲裂,想扑过去,却根本来不及!
那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了逃生舱!
咔嚓!
舱体外部瞬间被腐蚀出可怕的痕迹!内部灯光疯狂闪烁!
倒计时还在继续:3...2...
就在发射前的最后一秒!
被暗红色能量包裹的逃生舱内,夜澈 左眉骨那点灰白的光芒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是攻击,而是形成一层极其脆弱的保护膜,死死护住了舱体核心和他自己!同时,他紧握的林晚身份牌骤然变得滚烫,那残存的生命回响如同最后的烛火,猛烈燃烧起来,与那暗红色能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嗡!!!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和能量湮灭声,逃生舱终于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拖着一条诡异的、明暗交替的(灰白与暗红交织)能量尾迹,猛地弹射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垂直发射通道的黑暗中!
发射成功了...
但是以何种状态成功的?!
那最后一秒被缠绕上去的“园丁”怨念能量...到底被抵消了多少?还是说...如同跗骨之蛆,一起被发射了出去?!
陆彦秋瘫倒在地,望着空荡荡的发射井,大脑一片空白。
她做到了...又似乎...造成了更糟的结果?
与此同时,整个观测站开始加速崩塌。
她的生路,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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