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真是飞快,这不女子学堂的又一批学生要毕业啦。
毕业那日的阳光格外刺眼,阿青攥着毕业证书的手指微微发抖。
那张薄薄的证书上,楚知夏亲手用簪花小楷写着“修业圆满”,墨迹被她摸得有些发毛。
学堂门口停着辆青布马车,楚知夏掀起车帘探出头,鬓边新换的玉簪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傻站着做什么?”楚知夏笑着招手,油纸包塞进阿青掌心时还带着体温,“去城西,找王记药铺的瘸腿掌柜,就说是我徒弟。”
阿青打开油纸包,半块银元泛着光。
城西的石板路坑坑洼洼,阿青攥着钱袋的手心里全是汗。
王记药铺的门板漆色斑驳,药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楚知夏的马车刚在王记药铺门口停稳,就听见里头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
她掀开车帘时,正看见瘸腿掌柜蹲在门槛上数铜板。
“王瘸子”楚知夏把披风往胳膊上一搭,银镯子在药香里晃出细碎的响。
掌柜的慌忙爬起来,膝盖在石阶上磕出闷响:“哟,是公主殿下!您这稀客——”
“少来这套。”楚知夏径直往柜台里走,手指敲着积灰的药秤,“我给你送个徒弟来,叫阿青。”
王掌柜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瞥见马车里露出来的粗布衣角,撇着缺牙的嘴笑:“公主您说笑了,我这小药铺哪配——”
“配不配我说了算。”楚知夏突然把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白花花的光晃得掌柜直眯眼,“这是三个月的束修,不够再加。但我有三条规矩,你得听仔细了。”
她伸出三根手指,语速快得像打快板:“第一,教她认全三百六十五种药材,哪个药斗放什么,错了罚你没商量。”
掌柜的咽了口唾沫:“那是自然,只是这丫头要是笨——”
“她不笨,比你机灵。”
楚知夏打断他,忽然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教她的记忆法,比你那死记硬背管用十倍。就像你记不住的当归和独活,她能分清当归断面有油点,独活闻着像木头,这叫科学分类法,懂?”
王掌柜的一脸茫然,楚知夏却不管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让她上手抓药,出了错我兜底,但你不能藏私。什么时节的甘草药效最好,哪种黄连苦中带甘,都得掰开揉碎了教。”
“可规矩是学徒先打杂——”
“规矩是人定的。”楚知夏挑眉笑,那神情活像学堂里跟她们讲“人权”时的模样,“你当年不也是偷偷摸摸跟着老大夫学抓药?别拿那套陈芝麻烂谷子糊弄我。”
最后一根手指敲在掌柜的算盘上,发出清脆的响:“第三,不许欺负她。她穿得破不是她的错,是这世道的病。你要是敢拿秤杆敲她,或者给她气受——”
她忽然拎起柜台上的铜杵,轻轻一拧,那实心的铜疙瘩竟转了半圈,“我就把你这药碾子拧成麻花。”
王掌柜的脸瞬间白了,看着那铜杵直哆嗦。
楚知夏却忽然笑了,把银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好好教,以后她出息了,你这破药铺也能沾光。再说了,”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现代人才有的狡黠,“你那腿,我知道有个偏方,用透骨草加黄酒敷,比你天天喝的狗皮膏药管用。教好了阿青,我把方子给你。”
掌柜的眼睛倏地亮了,手在瘸腿上搓了又搓:“真、真的?”
“我楚知夏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对了,阿青晚上看书费眼,你给她留盏油灯,油钱我出。别跟她说是我的意思,就说你大发慈悲,懂?”
掌柜的连连点头:“放心吧,公主”。
头三个月,阿青连睡觉都在背药斗谱。
天不亮就摸黑起来捣药,石臼里的药材粉末常常扑得满脸都是。
晚上就着油灯在墙上画药材图谱,把楚知夏教的“联想记忆法”用了个遍。
这一天,穿补丁棉袄的老太太颤巍巍递来五个铜板,求购三钱人参。
阿青望着她露出棉絮的袖口,又看看药斗里金灿灿的人参,鬼使神差地抓了把党参。
掌柜的发现时,药包已经包好,气得瘸腿直跺地:“反了你!人参价是党参的十倍!”
阿青扑通跪下,膝盖硌在青石板上生疼:“老人家付不起药钱,党参一样能补气……”话音未落,熟悉的环佩声响从街角传来。
楚知夏踩着绣鞋冲进来,鹅黄披风扫落柜台上的算盘珠:“医者仁心懂不懂?以后阿青抓的药,算我的!”
说着掏出张银票拍在桌上,惊得掌柜的结巴着后退半步。
楚知夏和掌柜还说着话,阿青悄悄蹲在了后院的石阶上,指腹反复摩挲着银镯子内侧的“别怕”二字,眼泪不由的往下掉。
她心里想着,先生总说“医者仁心”,可这世道哪有那么多仁心容得下?
“傻丫头,哭什么。”身后传来楚知夏的声音,楚知夏手里还提了个食盒。
阿青慌忙抹脸,却见公主蹲下来翻出块桂花糕:“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王瘸子那老东西以后肯定不敢再刁难你了”
“公主……”阿青咬着嘴唇,把银镯子往袖子里藏,“我对不住您,又让您破费了。”
楚知夏却捏住她的手腕把镯子露出来,指尖敲了敲那两个字:“还记得在学堂时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人人生而平等,看病不该是富人的专利。”
她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调门说,“就像咱们偷偷讲过的,这世上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不过是投胎时抓了不同的牌面。”
阿青猛地抬头。这话太熟悉了,是楚知夏教她认脉时说的。
当时楚知夏披着毯子坐在火盆边,手里转着根银簪子:“你看啊,脉象就像人的命运,有浮有沉,但说到底都是条活生生的命。现代社会……哦不,我是说书上写的理想国里,大夫眼里只有病人,没有铜板。”
“可理想国太远了。”阿青把桂花糕掰成小块,“今天那婆婆,五个铜板够她买三天的糙米了。”
“所以才要有人去靠近它啊。”楚知夏忽然起身,指着药铺后院那片荒着的空地,“你看这地方,要是清出来搭个棚子,摆两张竹床,是不是就能给穷苦人瞧病了?”
阿青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自己墙上画满的药材图谱,想起公主熬夜写的行医笔记里那些“简化诊疗法”——怎么用最便宜的草药搭配出相近的疗效,怎么靠望闻问切省下买药材的钱。
那些被王瘸子骂成“歪门邪道”的法子,此刻在脑子里活了过来。
“可我没钱……”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钱能解决的都不是大事。”楚知夏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竟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药方子,“这些是我整理的常见病偏方,甘草配黄芪能治气虚,蒲公英煮水可消疮毒,都是不值钱的药材。你记着,行医不是做买卖,是攒功德。”
她忽然凑近,用现代人才有的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阿青:“想想看,以后老百姓不用再攥着铜板发抖,不用看着人参哭,这多带劲!”
“带劲”这词儿阿青听楚知夏说过,是很厉害、很让人欢喜的意思。
上次先生教她写字,在沙地上画“人”字,说这字一撇一捺互相撑着,才站得稳。
原来行医也是这样,得有人撑着老百姓,老百姓才能撑着这世道。
“我想试试。”阿青突然站起来,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一个月后,阿青在破庙巷支起个药摊。
褪色的帆布上,用锅底灰写着“半义诊”三个大字:有钱的给俩铜板,没钱的拿把野菜来换。
这天中午,她蹲在墙角给老乞丐治疥疮,腐肉的恶臭熏得路人纷纷掩鼻。
突然有人递来块干净棉布,抬头撞见楚知夏摘下珍珠耳坠,金贵的旗袍下摆已经蹭上泥点:“我来帮你递药膏。”
围观的妇人嘁嘁喳喳:“公主千金之躯,跟叫花子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楚知夏却用帕子仔细擦着老人溃烂的伤口,头也不抬:“在我老家,医生给乞丐治病,要上报纸头条的!”
这话逗得老乞丐咧嘴笑,露出仅剩的两颗牙。
入秋后,药摊来了个穿长衫的年轻人。
他盯着阿青给农妇开的药方,突然作揖行礼:“在下陈怀安,父亲是城东济仁堂的东家。家父病重,特来请姑娘坐堂。”
阿青攥着药方的手微微发抖,纸上“银翘散”三个字,是楚知夏手把手教她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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