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寂之舟撕裂青云域外围稀薄的云层，如同一位沉默的幽灵，悄然滑入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空域。舰桥内，林默静立在水晶穹顶前，骸骨之躯仿佛与冰冷的舰体融为一体，唯有眼眶中缓缓流转的混沌离火，映照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
苏婉儿站在他身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进入青云域的范围，林默周身那股内敛的寂灭气息，就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这不是恐惧，也不是激动，而是一种……冰冷的、沉淀了太久太久的暗流，终于开始涌动。
“这里……就是青云域？”苏婉儿轻声问道，试图打破这份过于沉重的寂静。她目光扫过下方，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片连绵的仙山轮廓，云雾缭绕，灵光隐现，与她想象中林默出身的小地方截然不同，显然是一处灵气不俗的修真地域。
“嗯。”林默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流云宗，就在那片山脉之中。”
他的目光越过仙山，投向更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是青石镇的方向，是他命运开始转折的地方。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很快收回，牢牢锁定在流云宗所在的核心区域。通过辰寂之舟增强的感知，他能察觉到那片区域汇聚着强大的能量场，远超寻常，其中一股气息，更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带着一种令他道基都微微共鸣的……熟悉而又厌恶的韵律。
那是叶凌风的气息！而且，比当初在黑岩城感应到的，强大了何止十倍！已然达到了元婴期的层次，甚至可能更高！
“他果然进步神速。”林默冰冷地陈述着这个事实，“掠夺而来的道基，加上‘虚渊’的恩赐，倒是让他一步登天了。”
苏婉儿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元婴期……我们现在的实力，正面抗衡恐怕……”
“谁说要正面抗衡了？”林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复仇的方式有很多种。直接打上门去，是最愚蠢的一种。况且，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他身上的那块碎片。”
他操控辰寂之舟，并未靠近流云宗，而是绕着青云域外围飞行，同时将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撒开，谨慎地收集着信息。
很快，一些从下方城镇、过往修士交谈中捕捉到的零碎信息，拼凑出了青云域这几年的变化。
叶凌风，已然成为青云域乃至周边数个地域当之无愧的年轻一代第一人！被誉为千年不遇的奇才，流云宗在他的带领下，势力急剧膨胀，吞并了周边数个中小门派，俨然有成为一方霸主的趋势。他本人更是深居简出，据说在闭关冲击更高境界，寻常事务皆由叶家子弟和宗门长老处理。
而“林默”这个名字，早已成为流云宗和叶家的禁忌，鲜有人敢提及。偶尔有不知情的外来者问起，也只会得到含糊其辞的回应，或者被警告莫要多管闲事。当年那场道基被夺的公案，早已被叶家粉饰成了“修炼魔功走火入魔”的定论。
“一手遮天，倒是好手段。”林默听完苏婉儿整理的信息，冷笑一声。
苏婉儿担忧地看着他：“叶家如今势大，眼线遍布，我们如何接近叶凌风？更别说夺取碎片了。”
“接近他很难，但让他出来，却不难。”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叶凌风这种人，极度自负，尤其在意自身的威望和完美形象。若是他的威望根基被动摇，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你想怎么做？”
“先从外围开始。”林默操控星舰，转向飞往一个方向，“去青石镇看看。那里是起点，或许也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而且，叶家势力在那里相对薄弱，适合我们初步行动。”
辰寂之舟降低高度，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青石镇上空。从高空俯瞰，这座记忆中的边陲小镇，似乎比当年扩大了一些，但也更加……死气沉沉。镇子外围新建了一些带有叶家徽记的岗哨，往来修士的神情大多麻木或谄媚，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质朴的氛围。
林默没有降落，只是将神识如同微风般拂过小镇。他“看”到了林家旧址，那里早已被夷为平地，新建了一座叶家的别院。他“看”到了当年采药的后山，似乎被列为了禁区，有修士看守。他“看”到了镇上的人们，在叶家的阴影下小心翼翼地生活着。
物是人非。短短数年，故乡已沦为敌巢。
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在林默周身弥漫开来，连舰桥内的温度都似乎降低了几分。
苏婉儿感受到这股杀意，心中微凛，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种刻骨的家仇族恨，外人难以真正体会。
就在这时，林默的神识捕捉到了镇口一家小酒馆里的对话。几个低阶修士正在喝酒吹嘘，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听说了吗？下个月初九，流云宗要举办‘升仙大会’，广招门徒，据说叶少主可能会出关亲自主持，选拔核心弟子！”
“真的？那可是天大的机缘！要是能被叶少主看上……”
“呸！就你这资质？别做梦了！不过听说这次大会奖励丰厚，就算进不了内门，能得些赏赐也不错。”
升仙大会？叶凌风可能出关？
林默眼中混沌离火猛地一跳。
苏婉儿也听到了这段对话，立刻明白了林默的想法：“你想在升仙大会上动手？那里守卫必然森严，太危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容易得手的地方。”林默收回神识，杀意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冷静，“人多眼杂，正是制造混乱、试探虚实的好机会。况且，大会之上，众目睽睽，若是叶凌风的威望受损，效果才是最好。”
他看向苏婉儿，开始布置任务：“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混进去。你这段时间，重点练习星辰之力的隐匿和变化之术，我会帮你伪装成一名散修。我们需要了解大会的具体流程、守卫分布、以及叶凌风可能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那你呢？”苏婉儿问道。
“我？”林默看向流云宗的方向，语气森然，“我要先去收点利息。叶家这些年欠下的债，该慢慢还了。”
他没有明说具体要做什么，但苏婉儿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她知道，林默的回归，注定将在这看似平静的青云域，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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