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苑深处,靠近山壁最阴暗潮湿的一角,是堆积外门垃圾和圈养低阶役兽“铁鬃猪”的地方。空气里常年弥漫着刺鼻的酸腐恶臭,混合着猪粪、腐烂草料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臊味,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熏得人头晕眼花。
林默和王大石站在巨大的兽栏入口,脸色都不太好看。王大石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我的老天爷!这味儿…比黑风山脉里发臭的妖兽尸体还冲!赵扒皮这老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故意把这种活派给我们!”
林默没说话,只是默默挽起了袖子,露出精瘦却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拿起靠在墙边、沾满污垢的铁锹,径直走向那堆积如小山、爬满了蠕动蝇蛆的秽物堆。体内那缕温润的混沌气流,似乎也感知到了外界的污秽,流转速度微微加快,如同无形的屏障,悄然过滤掉一部分令人作呕的气息,让他能勉强保持呼吸的平稳。
“大石,别废话了。早干完早走。”林默的声音透过捂住口鼻的粗布传来,闷闷的,却异常冷静。
王大石苦着脸,也只好拿起另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叉,跟在后面。两人埋头苦干起来,铁锹和铁叉刺入粘稠秽物,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黑色的污浆四处飞溅。蝇虫嗡嗡乱飞,扑在脸上、手上,挥之不去。
汗水混着污浊的泥浆,顺着林默的额角滑落。他咬着牙,每一次挥动铁锹都沉稳有力,眼神专注,仿佛不是在清理污秽,而是在进行某种锤炼。体内混沌气流在对抗恶劣环境的同时,竟也缓慢地、自发地吸纳着秽物堆里极其稀薄、驳杂不堪的土煞之气和生灵残存的微弱精气,如同最霸道的熔炉,将其中的“杂质”焚烧殆尽,只留下最细微、最本源的丝丝能量,融入气流本身。
这过程极其缓慢,带来的提升微乎其微,甚至伴随着脏腑的轻微灼痛感。但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疲惫的身体在这种恶劣的劳作中,恢复力似乎比常人强了一些,力量也并未被过度消耗。
“默哥…你说…咱们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王大石喘着粗气,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脸,结果蹭得更脏,“整天不是挑水劈柴,就是清理这种鬼地方!连打坐修炼的时间都没有!那点份例还被克扣…这仙…修得真憋屈!”
林默将一铲秽物用力抛进远处的坑里,直起腰,深深吸了一口气。恶臭依旧,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憋屈?这不过是开始。仙路漫漫,这点苦都吃不了,不如趁早回青石镇打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兽栏角落里几头正在泥坑里打滚、啃食着腐烂草根的铁鬃猪尸体——那是前几天病死或意外死亡的,还没来得及处理。
“滴水穿石非力劲,心向大道自生光。”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污浊空气的力量,“你看那几头死猪,在旁人眼里是污秽废物,避之不及。可在我眼里…”
王大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脸茫然:“死猪?那玩意儿除了臭还能有啥?”
林默嘴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冷酷的弧度:“万物有灵,死物亦存残精。他人弃之如敝履,于我,未必不是薪柴。” 他不再解释,继续埋头清理,动作却悄然加快了几分。他心中已打定主意,待夜深人静,便来此“炼化”这些被所有人嫌弃的兽尸残骸!
就在两人挥汗如雨之际——
“哟!干得挺卖力嘛!林师弟!”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兽栏门口传来。
只见赵德海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戏谑,鼠须一翘一翘,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外门服饰、却一脸谄媚的弟子,显然是赵德海的狗腿子。赵德海显然用了某种避秽的法术或药粉,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光,将恶臭隔绝在外。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浑身污秽、狼狈不堪的林默和王大石,如同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赵执事!”王大石一惊,连忙放下铁叉行礼。
林默也停下动作,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赵德海,脸上沾着的污泥也掩盖不住那份沉静。
赵德海走到林默面前,故意吸了吸鼻子,做出被熏到的夸张表情:“啧啧啧,这味儿!真是难为林师弟了!不过嘛,年轻人,就该多磨练磨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林师弟昨日在勤务堂,不是很硬气吗?这点小活,想必不在话下吧?” 他话里的嘲讽意味浓得化不开。
林默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语气平淡无波:“多谢执事‘栽培’,弟子定当尽力。”
“尽力?光尽力可不够!”赵德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威压,“日落之前,这兽栏和外面的垃圾堆,必须清理干净!还有,那几头死猪,也得给我拖到后山焚化坑埋了!少了一处,少了一头,嘿嘿…这个月的份例,我看你也别想了!说不定,还得再加点别的‘活计’!”
他身后的两个狗腿子立刻跟着起哄:
“就是!赵执事这是给你机会表现呢!”
“别不识抬举!快点干!磨蹭什么!”
王大石气得脸色通红,拳头攥得咯咯响,却被林默一个眼神制止。
“弟子,遵命。”林默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微微躬身。
“哼!”赵德海见林默这副油盐不进、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样子,心头更是不爽,冷哼一声,带着狗腿子扬长而去,留下一串刺耳的讥笑声。
“呸!什么玩意儿!”王大石朝着赵德海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满脸愤懑,“默哥!你就这么忍了?这老王八就是故意整我们!”
林默重新拿起铁锹,铲起一大块污秽,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忍?大石,你看那山崖上的老藤,狂风来时,它伏低身子,看似屈服。风过之后呢?”他用力将秽物抛出,铁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沉闷的弧线,“它依旧牢牢攀附在岩石上,甚至…扎得更深。”
王大石似懂非懂。
林默不再解释,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的目光,却几次扫过角落里的那几具兽尸,眼底深处,有混沌的光泽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青竹苑外,一株枝叶茂盛的古树树冠阴影里。
两个穿着普通外门弟子服饰、气息却明显更为凝练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阴影,无声无息地潜伏着。他们的目光,穿透稀疏的枝叶,牢牢锁定在兽栏中那个奋力劳作的身影上。
“叶青师兄让我们盯着的,就是这小子?”一人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屑,“炼气三重都不到,脏得跟泥猴似的,清理猪粪?能有什么特殊?少主是不是太谨慎了?”
另一人眼神更为锐利,他仔细观察着林默的动作,眉头微皱:“别大意。青师兄交代必有道理。你看他,动作沉稳有力,气息悠长,在这等恶臭污秽之地劳作近两个时辰,竟无多少疲态,汗流得也远比旁边那个叫王大石的少…这体质,确实有些古怪。”
“嘁,穷山沟出来的野小子,皮糙肉厚力气大点也正常。中品偏上的根骨,也就比杂役强些罢了。我看是少主那灵佩偶尔失灵了吧?或者感应到了别的什么?”
“不管怎样,盯紧了。青师兄说了,宁可错盯一千,不可放过一丝异常。尤其是…留意他是否藏有奇异之物,或修炼时有无古怪。”
两人不再言语,如同两尊石雕,继续隐在阴影中,监视着兽栏里那个沉默劳作的身影。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也笼罩在兽栏上方,如同无形的罗网。
兽栏内,林默挥汗如雨,污秽沾满全身,唯有那双眼睛,在偶尔抬起的瞬间,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穿透这污浊的空气,看到更远的地方。他体内的混沌气流,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正贪婪地汲取着环境中最原始、最被唾弃的能量,如同蛰伏的火山,在污浊中积蓄着颠覆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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