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罗兰大教堂的密室会议再次召开,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未尽的话语和难以调和的矛盾。
大先知奥莉维亚有些虚弱,虽然经过治疗,但强行中断施法以及承受阿尔特斯意志冲击带来的精神创伤,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完全恢复。
她详细汇报了窥探到的一切——那条活力四射、拥有大量私人收藏、甚至敢以特殊方式“抱怨”魔王的光明圣龙,以及最后那来自魔王的、冰冷而精准的警告。
“……综上所述,”
奥莉维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清晰。
“我们认为,目标个体并未表现出被强迫或痛苦的迹象,其与魔王阿尔特斯之间的关系……异常复杂,远超简单的‘囚禁’与‘掌控’。阿尔特斯对其容忍度极高,甚至可能存在着某种纵容。”
她的话音落下,密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被乌列尔大裁判长冰冷的声音打破。
“纵容?”乌列尔霍然起身,猩红的长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气势。
“奥莉维亚阁下,您是否因为受伤而影响了判断?那毕竟是魔王!是世间一切黑暗与污秽的象征!他对一条光明圣龙的‘纵容’,只可能源于最恶毒、最亵渎的阴谋!或许他正在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腐蚀那条龙纯洁的本质,试图将其扭曲成对抗光明的可怕武器!”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绝不能因为看到一些表面的、可能是伪装出来的平和,就动摇决心,一旦它被魔王完全操控,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尽快制定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在其彻底堕落之前,将其夺回,或者...净化!”
“不惜一切代价?”一位较为年长、主张稳健的主教皱起了眉头。
“乌列尔,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强攻魔界?那将是一场注定血流成河的战争!我们有多少圣殿骑士和神官能够填进那个绞肉机?而且,谁能保证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能成功夺回一条活着的龙,而不是一具尸体,或者一个被逼到对立面的敌人?”
“难道就因为困难,我们就坐视光明被黑暗玷污吗?”圣殿骑士团总团长沉声支持乌列尔,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这是信仰之战!是吾神赋予我们的神圣职责!畏缩不前才是最大的渎职!”
“这不是畏缩,是审慎!”另一位主教反驳。
“奥莉维亚阁下的观察虽然短暂,但信息至关重要,那条龙的心性显然并非懵懂无知,它拥有独立的意志。如果我们贸然采取极端行动,很可能将它彻底推向魔王一边!到时候,我们不仅无法夺回,反而会亲手制造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接触?”
另一位一直沉默的、负责外交与情报的枢机主教试探性地开口。
“既然它能在魔界保持本性,甚至与魔王形成某种……特殊关系,证明它并非无法沟通,如果我们能找到方法,绕过魔王,与它建立联系,传递光明的指引……”
“与一条身处魔窟的龙建立联系?何其天真!”乌列尔厉声打断。
“你如何保证这不是魔王的又一个圈套?如何保证那条龙没有被施加了强大的精神控制?与黑暗妥协,本身就是一种堕落!”
会议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以乌列尔和圣殿骑士团总团长为首的强硬派,主张不惜代价采取行动,或夺回或净化,绝不能容忍光明血脉流落魔界。
而以几位老成持重的主教为首的稳健派,则强调需要更多情报,更谨慎的策略,避免引发全面战争和不可预测的后果。
奥莉维亚和少数人则倾向于观察和寻找非暴力接触的可能性,但他们的声音在两种激烈对立的观点中显得微弱。
端坐于上首的教皇圣·诺拉始终闭目倾听,手指缓慢地捻动着胸前的圣徽。
直到争论声渐渐平息,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眼,那苍老的眼眸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光明的道路,既需要坚定的信念,也需要智慧的指引。”教皇的声音平和,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
“盲目冲动,会让我们迷失方向,过度谨慎,则会让我们错失良机。”
他看向乌列尔。
“加强对魔界情报的搜集,特别是关于那条龙的一切习性、活动规律。同时,秘密训练一支精锐的小队,做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准备,但未经我的命令,绝不可踏入魔界半步。”
他又看向稳健派的枢机主教们。
“知识圣殿与预言厅,全力分析奥莉维亚带回的信息,尝试解读那条龙与魔王关系的本质,寻找其可能存在的弱点或……倾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奥莉维亚身上。
“大先知,你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继续尝试远距离观察,但范围限于魔渊城外围,记录魔力流向和任何异常波动,尤其是与光明之力相关的。我们需要判断,那条龙的存在,对魔界本身的黑暗环境是否产生了影响。”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关于那条光明圣龙的一切,列为教廷最高禁忌,在获得确凿证据、找到稳妥方法之前,任何公开的行动或言论都被禁止。我们必须忍耐,必须等待。”
教皇的决断暂时平息了内部的激烈分歧,但暗流仍在涌动。
乌列尔面无表情地领命,眼中却燃烧着不容动摇的火焰,稳健派的主教们忧心忡忡,深知时间的拖延可能意味着变数的增加。
而奥莉维亚则是沉默。
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去看了,这不是纯让她去找虐?
就在光明教廷内部为如何对待璃莹而争论不休时,在魔界与人界交界的一片荒芜丘陵地带,空间发生了一阵极其细微的扭曲。
几个穿着不起眼灰色斗篷、身上气息被特殊魔法道具隐藏的身影从虚空中踏出。
他们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为首一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人类面孔。
他抬头望向魔界那永远阴沉天空下沉寂而庞大的魔渊城轮廓,低声对同伴说道。
“根据那些龙族透露的情报,还有奥莉维亚大人模糊的定位……目标,就在那里,开始前期侦查,记住,我们只是眼睛。”
几人无声地点头,身影再次融入环境的阴影之中,如同水滴入海,向着那座象征着终极黑暗的城堡悄然潜去。
光明的触角,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入了这片禁忌的土地。
而这一切,魔界的主人,或许早已洞悉,或许根本未曾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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