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的回廊上，传来了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
火把光芒撕裂黑暗，照亮一张张写满焦急与担忧的面庞。
“夫君！”
“顾大哥！”
苏清颜和云梦璃在数十名亲兵护卫下冲了进来。
苏清颜强撑着镇定，可那发白的嘴唇和死死攥紧的手帕出卖了她。她的目光越过满地尸骸，锁定安然无恙的顾长生，胸口重重一松。
而云梦璃早被眼前血腥景象吓傻了。
当她看见那道熟悉身影——那个传说中“重伤垂危”的男人正毫发无损地立在血泊中时，绷到极限的神经瞬间崩断。
所有恐惧、担忧、委屈化作决堤洪水。
“顾大哥！”
她哭喊着扑向前去，圣女仪态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她撞进顾长生怀中，脸埋进他胸膛，积压数日的眼泪瞬间决堤，浸透了他的衣襟。
“我以为......我以为你......”
她哭得语无伦次，身体剧烈颤抖。
顾长生无奈地拍着她后背安抚。
在【明镜亦非台】视界里，这姑娘的情绪纯净如水晶。
炽烈的【爱慕】如火焰燃烧。
汹涌的【庆幸】与【后怕】如潮水淹没。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顾长生声音轻柔，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苏清颜走了过来，没有云梦璃那样失态，而是迅速评估局势。
“夫君，此地血腥，不宜久留。”她声音冷静干练，将众人从劫后余生的恍惚中拉回现实，
“必须立刻封锁整个都护府，甄别所有下人，清查暗道内应，防止漏网之鱼。”
她顿了顿：“另外，落凤坡那边，李敢将军也该传来捷报了。”
她展现的是执掌天下钱粮的女主人该有的理智与决断。
在顾长生视界里，她身上散发着磐石般稳固的【忠诚】蓝光，夹杂着【思虑】与【算计】的清晰绿光。
秦凌霜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她看着顾长生怀中哭成泪人的云梦璃，看着冷静分析局势的苏清颜，冰冷凤眸闪过复杂神色。
有欣慰，有释然，也有作为正妻的微妙占有欲。
但她终究是铁血果决的北境女王，很快收敛情绪，对苏清颜点头。
“清颜说得对，先处理后事。”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来报。
“启禀大都护，主母！秦烈将军在府外求见，他说......他有罪，求您赐他一死！”
庭院气氛骤然一凝。
顾长生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他进来。”
片刻后，秦烈被带了进来。
这位独臂老将看到庭院内满地刺客尸体，看到毫发无伤的顾长生时，先是愣住，随即狂喜，最后化为无尽羞愧。
他“噗通”跪倒在地，用完好的手臂撑地，将头重重磕在沾血的青石板上。
“属下......属下有罪！”
“属下险些误了都护大人的大计，成了北境的罪人！属下万死难辞其咎！请都护大人......请都护大人赐死！”
他声音嘶哑，充满发自肺腑的悔恨。
顾长生静静看着他，【明镜亦非台】早已将他内心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丝毫虚伪与算计。
只有深沉如海的【愧疚】暗红色。
以及风暴般翻涌的【后怕】灰色。
这位老将军的忠诚，在烈火淬炼后变得更加纯粹坚定。
顾长生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搀扶起来。
这个动作让秦烈浑身一震，眼中涌出滚烫泪水。
“秦将军，你何罪之有？”
顾长生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整个庭院。
“若非你深入虎穴，以身犯险，传递关键情报，我们今夜就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将手按在秦烈的肩膀上，眼神真诚。
“你不仅无罪，反而有大功！”
秦烈再也忍不住，七尺铁血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他得到的不是惩罚，是理解，是信任，是最高褒奖！
这比任何赏赐都更能让他效死命！
“都护大人......”
“属下......”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顾长生拍拍他肩膀，目光转向黑风要塞方向。
“落凤坡战事已经结束，李敢和王平想必已经将魏延叛军和所谓燕家王师包了饺子。”
“但那些被裹挟的降兵人心不稳，需要一个德高望重、能让他们信服的老将去安抚整编。”
他目光重新落在秦烈脸上，一字一句道：
“这个重任，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我把他们交给你。”
“你，可愿意？”
秦烈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前所未有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属下，万死不辞！”
一场惊天阴谋在血与火中落幕。
顾长生看着彻底归心的老将，看着身边三位性格迥异却都与自己命运相连的女人，他知道这盘棋已牢牢掌控在手中。
他抬头望向暴雨过后洗练的夜空，目光穿透黑暗，落向遥远南方。
北境的麻烦，解决了。
那么，下一场更大的游戏，也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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