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倒台,慕容峰父子下天牢,等待三十日后的问斩。消息如同冰水,彻底浇灭了慕容婉如心中最后的希望。巨大的恐惧与绝望笼罩着她,坤宁宫虽依旧金碧辉煌,却已冷得如同冰窖。她跪在齐珩面前,涕泪交加,卸下所有骄傲与尊严,只求在父亲行刑前,能见父母最后一面。齐珩看着她凄惨的模样,念及多年夫妻情分,终究是冷着脸应允了。
天牢那场会面,更是将慕容婉如推入了更深的深渊。曾经意气风发、执掌权柄的父亲,如今形销骨立,镣铐加身,眼中只剩下死寂与无尽的悔恨。
“婉儿……是爹错了……”慕容峰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爹不该生出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不该妄图掌控不该属于我们的东西……爹应该……应该做个忠臣,好好辅佐皇上……慕容家……慕容家百年基业,毁在了爹的野心手里,也……也毁在了爹对你和文轩的期望里啊……”
他老泪纵横,看着眼前同样憔悴不堪的女儿,心中涌起最后一丝作为父亲的不忍与谋划。慕容家九族将诛,如今血脉,明面上只剩下身在后位的慕容婉如,以及之前送入宫中、位份不高、几乎被遗忘的旁支女子慕容婉儿未被牵连。他必须为这仅存的血脉,谋一条生路。
他紧紧抓住慕容婉如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眼神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悲凉:“婉儿,你听着……如今你还在后位之上,切记……切记不要再与皇贵妃相争!那苏云裳……她不是寻常女子!清玥阁,澜玥阁是她的,玻璃那些神奇之物也是她研制的……皇上如今能有这般底气,大半靠她!你斗不过她,慕容家就是前车之鉴!你要隐忍,要安分守己,做好后宫表率……无论如何,你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以后……”
父亲的临终遗言,如同重锤,砸在慕容婉如心上。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坤宁宫,不久后,慕容家九族尽诛的噩耗传来。她当场呕出一口鲜血,一病不起。
病榻之上,无尽的恨意如同毒草般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苏云裳!如果不是她创建清玥阁、澜玥阁,父亲的经济命脉怎会被打压?如果不是她让皇帝的私库变得充盈,皇上怎会不再受父亲掣肘,变得如此强硬?父亲一家又怎会被逼到谋反这一步,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她恨齐珩薄情寡义,对结发妻子和岳家如此狠绝!
她恨苏云裳,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夺走了皇帝的宠爱,更逼死了她全族!
她恨自己的儿子齐文轩不争气,若非他荒淫无度,失了圣心,慕容家何须铤而走险?
她甚至恨自己的女儿齐月华不听她的话,若早早嫁回慕容家,或许还能让皇帝有所顾忌!
极致的恨意催生了疯狂的念头。她决定铤而走险——给皇帝下毒!只要齐珩一死,她的儿子齐文轩是嫡长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到那时,她便是太后,一定要将苏云裳那个贱人千刀万剐,为慕容家报仇!
她利用最后残存的、未被彻底清洗的坤宁宫势力,暗中联系上一个因贪渎被慕容家拿住把柄、如今惶惶不可终日的御药房太监,许以重利和威胁,弄到了一种无色无味、能缓慢侵蚀心肺的剧毒。她谋划着在齐珩下一次来坤宁宫,或是她设法送去的点心中下毒。
然而,她这一切自认为周密的计划,在林清玥的读心术面前,无所遁形。一日,林清玥前来“探病”,名为安抚,实为观察。当她靠近病榻上的慕容婉如时,那充满了疯狂诅咒和详细下毒计划的心声,如同尖啸般涌入她的脑海:
【……齐珩,你不仁别怪我不义!这‘梦藤萝’之毒,定要你慢慢肠穿肚烂!……只要我的文轩登基,苏云裳,我要把你做成人彘,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那个该死的御药房小棋子,事成之后也不能留……此事绝不能让文轩知道,他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清玥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确认了此事乃皇后一人所为,大皇子齐文轩并不知情。她立刻将此事密报齐珩。
齐珩闻讯,勃然大怒,最后一丝对夫妻情分的顾念也彻底消失。他当即下令,废黜慕容婉如皇后之位,打入冷宫!所有参与此事的坤宁宫宫人及那名御药房太监,全部杖毙!
当夜,冷宫之中,慕容婉如面对着皇帝赐下的白绫,发出了凄厉而怨毒的大笑。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用牙齿咬破指尖,在一条素帕上,写下血书:
“苏云裳!你狐媚惑主,逼死我慕容满门!我慕容婉如以血为咒,诅咒你与你所出之孽子,皆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写罢,她将血书塞入怀中,毅然将脖颈伸入了那悬梁的白绫之中。
齐珩得知慕容婉如自尽并留下血书,面无表情,只冷冷道:“按嫔位礼制,葬了吧。”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最终以如此凄惨、充满诅咒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与她野心勃勃的家族,一同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而那封充满怨毒的血书,如同一个不祥的阴影,悄然飘向了景仁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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