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殿试放榜那日,京城朱雀大街人头攒动,万人空巷。黄榜高悬,一甲三名的名字墨迹未干,在春日阳光下熠熠生辉。当“赵煊”二字位列一甲第三“探花”的消息传开,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这不仅因他年纪轻轻便高中鼎甲,更因那随后进行的“探花使”跨马游街——但见青年白马红衣,帽插宫花,风姿清举,眉目疏朗,顾盼之间自有书卷清气与从容风骨,真真当得起“探花郎”之名,瞬间便俘获了无数京城少女的芳心,也引来了众多权贵人家的瞩目。
琼林宴上,赵煊更是举止得体,谈吐不凡,应对诸位座师、前辈的考校皆能引经据典,切中要害,却又毫无少年得志的轻狂,愈发显得前途无量。宴席未散,便已有数位与他同年登科、家中有适龄妹女的好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前来探问口风。更有那等心急的勋贵府邸,已遣了管家捧着名帖与厚礼,候在了他暂居的寓所之外。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与追捧,赵煊心中却是一片澄澈的宁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每当有人提及婚事,他脸上那得体的笑容便会淡去几分,换上一种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坚定。
他对前来打探的好友拱手:“多谢兄台美意,只是煊早年心中已有约定,不敢相负。”
他对那些递来橄榄枝的勋贵府邸管家婉拒:“承蒙厚爱,愧不敢当。在下功名未立,家业未成,实不敢耽误贵府千金。且……心中确已有人。”
他甚至对座师、吏部侍郎委婉却明确地表明心迹:“门生深知恩师提携之意,然婚姻之事,关乎信义承诺。煊曾立誓,非心中那人不可,还请恩师见谅。”
他用的理由,始终是“早年有约”、“心中有人”、“不敢相负”,言辞恳切,态度坚决,任凭旁人如何旁敲侧击,也绝不透露那“心上人”半分信息,只将一份深情与坚守,默默扛在自己肩上。
这番作态,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年少痴情,或许是恃才傲物,不解风情。但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却更显得此子重情重诺,品性端方,反而更高看他一眼。当然,也有那等被拂了面子的高门,暗地里讥讽他“不识抬举”。
唯有赵煊自己知道,那所谓的“早年有约”,是深宫之中,那个与他青梅竹马、却被迫分离的柳清漪。金榜题名,跨马游街,春风得意,他多么希望此刻她能看见。名动京城,媒妁盈门,他心中想的,却始终是那道宫墙,以及墙内那个日益消瘦、眼神哀伤的身影。他拒绝所有议亲,并非为了博取什么美名,只是为了坚守当年月下那份无声的誓言,为了等待一个或许渺茫、却因皇贵妃那句承诺而重新燃起的希望。
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入宫中,自然也传到了林清玥耳中。她运用读心术,虽无法直接读取远在宫外的赵煊的心思,但从他这一系列坚决且毫无转圜余地的行动中,已能清晰地“听”到那份矢志不渝的决心。【此子,倒是个情种,也是个守信之人。】她心中暗忖,对赵煊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也更坚定了要成全这对有情人的念头。
赵煊的拒婚守诺,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京城荡开层层涟漪。他的功成名就与对感情的坚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仅为他个人赢得了声誉,也为后续他与柳贵人那坎坷情路的转折,奠定了最坚实、最令人信服的基础。这份在权势与诱惑面前的坚守,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与后宫斗争中,显得尤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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