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御花园内繁花似锦,柳絮纷飞。然而,这盎然春意却似乎并未吹入柳贵人那略显寂寥的宫苑。自上次收到赵煊表明心迹的书信后,她虽在林清玥的安抚下稍定心神,但那份深埋心底的思念与对渺茫未来的忧虑,依旧如同藤蔓,在无人察觉的暗处悄然滋长,让她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
这一日,她正对着一方绣了一半的帕子出神,上面是一丛幽兰,清雅孤寂,恰似她此刻的心境。贴身宫女悄然入内,手中捧着一封家书,低声道:“小主,夫人派人送来的家书。”
柳清漪心不在焉地接过,以为是母亲例行的嘘寒问暖。她漫不经心地拆开火漆,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娟秀字迹。起初,只是些家长里短的寻常问候,叮嘱她在宫中谨言慎行,保重身体。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信笺后半段时,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呼吸骤然停滞!
“……另有一事,闻之或可宽慰吾儿。御使赵大人家之公子赵煊,今科春闱,高中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陛下于金殿亲见,甚悦,已授翰林院编修之职。赵公子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京中多有赞誉。吾儿在宫闱,亦当感念圣恩,安心度日……”
探花!
翰林院编修!
这几个字如同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灼穿了柳清漪所有的理智与伪装!她猛地用手捂住嘴,才抑制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呼。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阴郁与绝望!
他做到了!她的赵煊哥哥真的做到了!金榜题名,探花及第!还入了清贵无比的翰林院!
【高中了!他真的高中了!探花!翰林院!他离我……是不是近了一些?】她的心声在疯狂地呐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和重新燃起的、炽热的希望。那原本如同镜花水月般的“等待时机”,此刻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可以触碰的轮廓!
泪水再次涌出,却不再是苦涩的,而是滚烫的、带着甜意的。她紧紧攥着那封家书,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她不能失态,不能让人看出异常。她小心翼翼地将家书折好,藏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那薄薄的信纸紧贴着肌肤,仿佛也带着远方那人传来的温度与力量。
巨大的喜悦需要分享,而在这深宫之中,她能倾诉、也唯一会真心为她感到高兴的,只有景仁宫的那位姐姐。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只是那眼角眉梢藏不住的亮光,还是泄露了她激荡的心绪。
匆匆赶到景仁宫,见到林清玥的那一刻,柳清漪甚至忘了行礼,上前便抓住林清玥的手,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哭腔:“姐姐!他……他中了!探花!入了翰林院!”
林清玥先是一怔,随即看到她眼中那混合着狂喜与泪光的复杂情绪,立刻明白过来。她心中亦是微微一动,为这对有情人感到一丝欣慰。她悄然运转读心术,听到柳清漪心中那如同绽放烟花般的雀跃与希望。
【姐姐!赵煊哥哥做到了!我们有希望了是不是?他离陛下那么近,是不是总有一天……】她的心声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林清玥反手握紧她冰凉颤抖的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压低声音道:“这是天大的喜事!赵公子果然才学出众,不负妹妹期望。”
她拉着柳清漪坐下,既为她高兴,也不忘提醒:“妹妹,此乃大喜,但更需谨慎。赵公子如今身在翰林,瞩目者众。你我在这宫中,更要步步为营,绝不能因一时欣喜而露出行迹,否则便是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柳清漪用力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这是喜悦的泪水,是希望的泪水。“姐姐教诲的是!清漪明白!清漪只是……只是太高兴了!多谢姐姐一直以来的开导与庇护,若非姐姐,清漪或许早已撑不到今日……”她说着,便要跪下行礼。
林清玥连忙扶住她:“姐妹之间,何须如此。你能安好,我便放心。”她看着柳清漪眼中重燃的光彩,心中也暗自思忖。赵煊入翰林,确实是关键一步。这意味着他有了接触权力核心的机会,未来的操作空间,似乎也更大了一些。或许,她该找个机会,通过某些渠道,了解一下这位赵探花的为人和具体情形了。
柳清漪在景仁宫待了许久,直到情绪彻底平复,才带着满心的暖意与希望离开。怀中的那封家书,不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变成了支撑她在这深宫中继续等待、继续坚持下去的、最甜蜜的信念。黑夜似乎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光,而她相信,有云裳姐姐在,这丝微光,终有照亮前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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