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原是王舅母寿诞,老太太身上不大自在,太太便也留着伺候,只让薛姨太太同琏二奶奶并几位姑娘、宝二爷过去了。
晚间我正瞧着麝月她们收拾带回的寿礼,忽见个小丫头慌慌张跑来说:“姐姐快去!宝二爷在太太屋里出事了!”我心下一惊,搁下锦盒就往那边赶。
才掀帘子,先闻见一股子焦油气。只见满地烛泪狼藉,宝玉偏着脸坐在炕沿上,左边腮帮子红赤赤一片,密密匝匝起着燎泡。
太太气得手颤,指着环三爷骂:“黑心下流种子!存心要害死你哥哥不成?”赵姨娘缩在墙角,脸色灰败得像是香炉里的冷灰。
凤姐正拧了冷手巾给宝玉敷着,嘴里也不闲着:“老三如今越发长进了,连油灯都拿不稳。赵姨娘平日也该多教导些规矩。”这话像是火星子溅进油锅,太太立刻把赵姨娘骂得抬不起头。
我忙上前接过手巾,指尖碰到宝玉脸颊时,他嘶地吸了口气。灯光下才看清,蜡油竟溅到了眼皮上,幸而眼睛闭得快。彩霞早吓得呆了,端着水盆的手抖得厉害,倒是玉钏儿机灵,已跑去取败毒散。
宝玉却偏要充英雄,咬着牙笑:“不妨事,明日就说我自己烫的。”凤姐嗤笑:“你当老太太是傻的?横竖要闹一场的。”正说着,忽见黛玉姑娘来了,雪青裙裾在门槛上一闪,带着夜风的凉气。
“可是烫着眼了?”她声音急得发紧。宝玉忙用袖子遮脸,连声嚷:“别看!腌臜得很。”
偏林姑娘强扳他手看了一回,竟也不嫌脏,凑得极近瞧那伤处。我看见她睫毛颤得厉害,忽然想起她前日绣帕子时,被针扎了下也要蹙眉半日的。
待敷完药送回屋,宝玉倒吸着气还嘱咐我:“明日记得把前儿得的绛纹石戒指给彩霞,平白让她挨了顿排揎。”
我正替他拆发冠,闻言简直气笑:“二爷先顾着自己吧!这要是留了疤……”话说半截咽了回去——他早歪在引枕上哼哼唧唧了。
夜里守着他睡不安稳,忽听窗外有三下叩声。小丫头探头说:“林姑娘使紫鹃姐姐送来了这个。”递来个冰纹瓷盒,揭开是碧莹莹的药膏,闻着有薄荷脑的清气。我蘸了些替他重敷,果然睡得安稳些了。
次日贾母见了果然动怒,骂跟的人“都该撵出去”。宝玉硬说是自己碰倒的,老太太到底把麝月秋纹都罚了月钱。
回屋时见彩霞躲在穿廊后,塞给我一包松子糖:“给二爷甜嘴解苦。”那糖块边缘都磨毛了,显是揣在怀里良久。
我接过糖,劝慰道:“妹妹不要过于介怀,本也是玩闹不小心失了手的。”
我倚着门看宝玉睡颜,药膏在他脸上凝出薄壳,像蜻蜓翅似的透亮。忽然觉得这屋里屋外,多少人心都悬在他一人身上,偏他自己浑不在意似的。
窗外杏花落得正急,扑簌簌的,倒像替谁叹着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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