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大军继续南下,虽偶有波折,但总体顺利。长途行军,日复一日,难免枯燥。军中虽有严明的纪律,却也并非时刻剑拔弩张。
一日,大军于一处风景尚可的河谷旁提早扎营,休整半日。
中军大帐附近,陆望秋、周璟汐(林予幽)、顾兰漪等人正围坐一处,商议些文书琐事。
忽然,一道活泼的身影蹦蹦跳跳地窜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无聊死了,无聊死了!天天走路,骨头都要散架啦!”
正是那位性子天真直率的江湖女侠花溅泪姑娘。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却毫无形象地伸着懒腰,嘟着嘴,一脸的不满。
众人见她这般模样,皆哭笑不得。
陆望秋放下笔,笑道:“花姐姐,行军打仗本就是这般枯燥,你当是游山玩水呢?”
花溅泪凑到林予幽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道:“周妹妹~你看王妃,她又说教!我是说,咱们能不能找点乐子嘛?比如…王爷好久没给我新曲子啦! 上次那首《十面埋伏》我都弹腻了,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儿都学会了!”
她眨着大眼睛,看向陆望秋、林予幽和顾兰漪,又瞟向正在不远处与齐逸、玄玑先生商议军务的周景昭,故意提高了声调:“王爷~!您是不是把答应我的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啦? 您说过要给我写话本的呢,现在话本遥遥无期,曲谱也没有,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周景昭远远听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姑奶奶,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齐逸和玄玑先生相视一笑,识趣地告退。
周景昭踱步过来,看着叉着腰、一副“你不给我就赖着不走”模样的花溅泪,叹气道:“姑奶奶,您真是本王行军路上的‘催命符’…哦不,‘催曲符’。”
花溅泪立刻眉开眼笑,凑上去:“王爷最好了!是不是又想起什么好曲子啦?快哼给我听听!”
林予幽掩口轻笑:“王爷,您就再赏她一曲吧,不然这姑奶奶能念叨一路。”
顾兰漪也柔声道:“花大家的琵琶,确能缓解行军疲乏。”
周景昭被几人看着,只得再次从自己浩瀚却杂乱的记忆深处努力打捞。他沉吟片刻,眼睛微微一亮:“嗯…倒是想起了两首…意境截然不同的琵琶大曲。一首慷慨悲壮,一首沧桑感慨…只是,本王依旧只记得大概的旋律节奏和意境,具体音律指法,还得靠你自己琢磨。”
花溅泪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地直跳:“真的?两首?快!王爷快哼来听听!”
周景昭清了清嗓子,先是以低沉雄浑的嗓音,哼起一段节奏复杂、力度多变、充满戏剧性冲突和悲怆气息的旋律,时而如战鼓擂动,时而如金戈交鸣,时而又转入沉痛哀婉…“此曲,姑且称之为…《霸王卸甲》吧。描绘的是一位英雄末路、慷慨悲歌的意境。”
哼完一段,他稍歇片刻,又哼起另一段旋律苍劲、节奏自由而富有变化、饱经沧桑却又内含倔强不羁之气的曲调…“此曲,可称为《大浪淘沙》。似有看尽世事变迁、淘尽英雄,唯余豁达与坚韧之感。”
周景昭哼得并不精细,许多细节模糊,但那股独特的神韵和气魄,却让精通音律的花溅泪、林予幽、顾兰漪等人瞬间沉浸其中,美目中都流露出惊叹之色。
花溅泪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抱着心爱的琵琶,如获至宝:“《霸王卸甲》!《大浪淘沙》! 光听王爷哼这韵味,就绝不是凡品!太好了!我这就去琢磨!”说罢,竟也顾不上缠着周景昭了,抱着琵琶就跑到一边安静的角落,开始嘀嘀咕咕、叮叮咚咚地尝试起来,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
周景昭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也有些感慨。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文化碎片,或许也是他存在于此的意义之一吧。
众人见花溅泪这般痴迷模样,也都莞尔一笑,继续处理手头事务。行军路上的这个小插曲,倒也冲淡了几分枯燥。
然而,另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也在悄然发生。
苗人少女阿雅,自被救后,便一直随军待在父亲岩刚养伤的马车中。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性子活泼,伤势恢复得快,很快便耐不住寂寞,时常在营地安全范围内好奇地张望。
她最崇拜的,便是那日如同天神下凡般、一剑封喉刺死猛虎救下她父女的司玄。
在她眼中,司玄身材高挑挺拔,容颜俊美近乎妖异,武艺高强,沉默寡言,行事干净利落,那种超越性别的冷冽与强大,深深地吸引了她。
苗家少女敢爱敢恨,情感直率,她并不知道司玄是女子(司玄本就雌雄莫辩,气质独特,且极少言语),一颗芳心暗暗系在了这位“冷面俊郎”身上。
她时常偷偷寻找司玄的身影,看到她巡视营地时的英姿,便会脸红心跳。终于,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她鼓足了勇气,悄悄溜出父亲的马车,找到了正在营地边缘值守的司玄。
司玄一身玄衣,抱剑立于月下,身姿如松,气息清冷,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
阿雅心跳如鼓,捏着衣角,红着脸走上前,用生硬的汉语,结结巴巴地低声道:“司…司玄郎君…我…我…阿雅喜欢你! 你…你能不能…留下来,做我们青竹寨的…姑爷?”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司玄:“……?”
她缓缓转过头,眼眸清冷如冰,毫无波澜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羞红、眼神期待的苗人小姑娘。她似乎花了点时间才理解对方话中的含义。
然后,在阿雅期待的目光中,司玄用一种平静无波、听不出男女的中性嗓音,淡淡地回了五个字:
“我也是女子。”
阿雅:“……啊?”
小姑娘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成了错愕和茫然,她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司玄那略显单薄却挺拔的身材和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司玄抓起了她的手轻轻放在胸前,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毫无起伏:“和你一样。”
阿雅终于反应过来,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这次是羞窘的!她“啊!”地惊叫一声,抽回手捂住脸,转身就跑,差点被地上的绳子绊倒,踉踉跄跄地逃回了父亲的马车,一整晚都没再露面。
第二天,小姑娘见到司玄就绕道走,脸红的像熟透的果子。而司玄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履行着她护卫的职责。
这件小小的乌龙事件,不知怎的就在女眷中小范围传开了,成了行军途中一则令人忍俊不禁的趣谈。陆望秋、林予幽和顾兰漪听闻后,也是笑了好久,看着依旧冷冰冰的司玄和见到她就躲的阿雅,只觉得有趣。
陆望秋私下里打趣道:“我的王爷,有人要抢你女人呢,你都不着急吗?”
周景昭只是摇头失笑,对陆望秋道:“这丫头…倒是眼光独特。”不过他也并未干涉,少年慕艾,本是常情,只是对象有些特别。
大军继续前行,琵琶新曲的旋律日渐成型,少女的心事化作一段无伤大雅的趣闻。这些小小的插曲,如同漫长征途中偶尔溅起的浪花,点缀着铁血与硝烟,让这南下平叛之路,也多了一丝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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