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躯》第一百九十一章：未来计划
陈墨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姜然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将她从对过往伤痛的共情与怜惜中，拉回到了一个必须面对的、关于未来的现实问题。
踏入修行门槛，会逐渐脱离世俗。
这并非一句空泛的警示，而是力量提升、生命层次跃迁后必然带来的结果。当你的目光开始投向星辰大海，追寻长生久视之道时，凡尘的财富、权势、乃至曾经视若性命的事业，其重量便会悄然改变。陈墨来自万古之前，对此体会更深；而姜然，在亲身感受到洗髓伐毛、灵力运转的奇妙，并听闻了那恢弘而残酷的洪荒世界后，也隐约触摸到了这层界限。
我们终将要离去。
这更像是一种笃定的预言。陈墨绝非甘于困守在这灵气枯竭的末法之地，他的目光早已投向星空，投向那可能存在远古传送阵的“万壑古脉”，投向更广阔的、可能存在修真文明的界域。寻找离开的方法，是迟早的事。而作为他的道侣，姜然自然要与他同行。
你能舍得下这世界以及这一份家业吗？要留给谁？
陈墨的问题，直接而现实。姜然怔住了，她下意识地环顾这间承载了无数温馨记忆的别墅，思绪却飘向了那座她一手创立、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商业大厦——和颜国际。从最初的工作室，到如今在高端市场站稳脚跟，甚至即将与国家展开深度合作，每一步都凝聚着她的智慧、汗水与梦想。那是她独立于陈墨之外，证明自身价值的勋章。
舍得吗？
她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陈墨的衣角。脑海中闪过公司里忙碌的同事，信任她的合作伙伴，那些熬夜做出的方案，庆功宴上的欢笑……这一切，早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向陈墨那双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眼眸时，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与和他并肩探索那无尽神秘的道途、共享那远超凡人想象的悠长岁月相比，眼前这一切的份量，似乎又变得可以衡量了。
“舍得，亦舍不得。”姜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理智，“这份家业，是我过去的证明，但它终究是‘过去’。若为了守住它而固步自封，错过了与你同行、见识更广阔天地的机会，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她顿了顿，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清明，显然已经开始理性地思考后续安排：“至于留给谁……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们没有孩子……”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一个念头闪过，带着几分试探与考量：“或许……我们可以选择收养一个孩子？从小培养，赋予他（她）继承这一切的资格与能力。”但这个想法刚一浮现，便被她自己迅速否定了，“不，不行。且不说寻找合适的孩子需要机缘和时间，修行无岁月，我们不知何时会离开，仓促之间难以完成培养和交接。而且，将如此重担压在一个与我们并无血缘、情感基础也可能不够深厚的孩子身上，对他（她）而言，未必是福。”
她很快将这不成熟的念头抛开，思维回到了更现实、也更可靠的路径上。
“四大家族里面，”姜然分析道，语气恢复了商界女强人的冷静与条理，“赵家和刘家，对你最为忠心，也最信得过。赵尘羽和刘海峰，他们二人是铁了心要跟随你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陈墨微微颔首，赵尘羽的机敏忠诚，刘海峰的憨厚坚定，他都看在眼里。他们渴望力量，更渴望追随他前往更广阔的天地，这份道心已然明确。
“但是，”姜然话锋一转，点出了关键，“他们的根基在这里！赵家和刘家，世代扎根于华夏，关系盘根错节，力量深厚。即便赵尘羽和刘海峰本人跟随我们离开，他们的家族依然会留在这里，继续繁衍生息，维系着他们的影响力。”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策略：“我们可以将和颜国际，以及未来可能衍生的、与修行无关的世俗产业，逐步交托给赵家和刘家共同管理。成立一个信托基金或者控股机构，由两家的核心成员组成董事会，共同决策，相互制衡。我们保留最终的所有权和控制权，但将日常运营和大部分收益赋予他们。”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姜然条分缕析，“第一，赵家和刘家知根知底，忠诚度有保障，不用担心产业被败掉或落入外人之手。第二，利用他们两家的根基和人脉，可以更好地守护这份产业，应对可能出现的风雨，甚至借助与国家合作止血散的契机，让这份产业更加稳固，成为真正的‘百年基业’。第三，这也是对赵家和刘家一直以来忠心追随的回报与绑定，让他们与我们利益与共，即便我们离开，他们在世俗的力量也能成为我们潜在的、远方的支点。”
她考虑得非常周全，甚至连制衡都想到了。赵、刘两家共同管理，既能避免一家独大，也能让他们互相监督，确保产业沿着既定的轨道发展。
“至于李家和杨家，”姜然微微蹙眉，“李家现在有‘李承杰’在，他内里是洞玄真人，算是我们自己人，但李家其他人……心思难测。杨家则始终隔了一层，敬畏多于忠诚。这两家，可以适当让他们参与一些边缘业务，分润一些利益，以作安抚，但核心的产业管理，不能让他们插手。”
陈墨静静地听着姜然的规划，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情感的不舍中抽离，迅速切换到理性分析模式，并拿出一个几乎完美的解决方案，这份心性和能力，确实不愧是他选中的道侣。
“如此安排，甚好。”陈墨肯定道，“赵尘羽和刘海峰那边，我会亲自与他们交代。产业交接之事，便由你全权负责，循序渐进，不必操之过急。”
姜然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章程。将心血交托出去固然有不舍，但想到是为了换取与他共赴更广阔未来的资格，那份不舍便化为了动力。
“说起来，”陈墨忽然想起一事，语气略带一丝玩味，“我们虽无子嗣，但若论及传承，赵尘羽、刘海峰，乃至龙一到龙十，他们修行我们传授的功法，使用我们赐予的资源，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我们的‘弟子’或‘门人’了。这份世俗产业的守护，便当作是留给他们的‘尘缘考验’与‘根基保障’吧。”
姜然闻言，莞尔一笑：“这么说倒也没错。有他们在，我们即便远行，对此界也算留有香火情分，不至于彻底断了联系。”
窗外，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静室内的两人，却已在平静的对话中，为遥远的未来，铺下了一块坚实的基石。俗缘将了，道途在前，但他们已携手，做好了迎接一切准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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