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厅的人离开后，走廊重归寂静。
美琴坐在长椅上，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
掌心里还残留着咖啡罐的凉意，但指尖却诡异地发烫——那里刚才险些碰到阵平的睫毛。
“给。”
一罐热奶茶突然递到眼前。
她抬头，看见阵平不知何时站在面前，输液瓶被他高高举在手里，像个不合时宜的街灯。
“你……怎么起来了？”
“警察的恢复力是常人的1.8倍。”
他随口胡扯，把奶茶塞进她手里，
“而且，我们可爱的法医小姐现在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咪一样呢。”
铝罐传来的温度让美琴一颤。
她小口啜饮着过甜的奶茶，偷瞄他靠在窗边的侧影。
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从眉骨到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得像他的战斗一样。
“阵平警官。”
她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选择当警察？”
窗边的身影微微一顿。
“你呢？”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着美琴，
“为什么选择当法医？”
美琴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奶茶罐的拉环。
“因为尸体不会说谎。”
她轻声说，
“我明白生命的可贵，所以我才要让每一个尸体，每一个生命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救赎。”
阵平转过头。
月光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我的理由差不多。”
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让美琴莫名焦躁起来。
她攥紧奶茶罐，甜腻的液体在胃里翻腾。
“这算什么回答嘛……”
她小声嘟囔。
一阵沉默后，脚步声靠近。
阵平停在她面前，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三澄。”
他很少这样正式地叫她的姓氏。
美琴抬头，正对上他微微俯身的姿态——墨镜滑到鼻梁中段，露出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有些真相……”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需要合适的时机才能揭露。”
美琴的心跳突然失控。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危险感。
她的手指悄悄抓紧了长椅边缘。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东海林的名字：【急！第三名死者的妹妹失踪了！】
阵平已经直起身，墨镜重新遮住了他的眼睛。
但美琴分明看到，他转身时嘴角残留的那抹弧度——
像是早就预料到风暴的来临。
凌晨5:23的函馆码头，海雾像一袭湿冷的裹尸布，笼罩着废弃的3号仓库。
美琴跟在阵平身后，靴底碾过结冰的铁轨，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第三名死者的妹妹，森下由纪，21岁。”
降谷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昨晚从打工的便利店下班后失踪，手机最后信号定位于此。”
美琴的呼吸在寒夜里凝成白雾。
她看着前方阵平的背影——他走路的姿势没有丝毫迟疑，仿佛早已看透迷雾中的每一条路径。
“你看那里，左侧的第三个集装箱。”
阵平突然停下，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
“通风口有新鲜水汽凝结。”
美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金属箱体上模糊的呼吸痕迹。
她刚想上前，却被阵平一把扣住手腕拽到身后。
“对方至少两人。”
他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
“一个在集装箱顶放哨，一个在入口处持械。”
美琴的心跳陡然加速：“你怎么——”
阵平没回答，只是摘下墨镜别在领口。
月光下，他的眼睛像是开锋的刀刃，锐利且坚决。
“景光。”他按下耳机，“干扰监控。”
“搞定！”耳机里传来景光兴奋的声音，
“但你们只有90秒！”
阵平从风衣内袋摸出某样东西塞给美琴——是一把解剖刀，刀柄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数到三十，就朝正门丢这个。”
他往她掌心放了一枚烟雾弹，
“然后立刻趴下。”
没等美琴回应，阵平已经无声地隐入阴影。
她死死盯着腕表，秒针走过半圈的刹那，用力掷出烟雾弹——
轰！
灰白色烟雾炸开的瞬间，仓库顶传来一声怒骂。
美琴伏低身体的刹那，听见两声几乎重叠的枪响——
砰！砰！
第一声来自集装箱顶，子弹打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第二声则来自完全相反的方向，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烟雾中，阵平的声音从她右侧三米处传来，冷静得像在朗读尸检报告：“哨兵解决，还剩正门那个。”
美琴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突然意识到，阵平早就计算好了一切——包括敌人的站位，包括她的反应时间，甚至包括子弹的弹道。
“三澄。”
烟雾渐散时，阵平的声音突然贴近，
“现在。”
她抬头，看见他单手举枪指向仓库铁门，另一只手却向后伸向她——是个邀请的姿势。
美琴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
生锈的铁门被踹开的巨响中，美琴看清了里面的景象：森下由纪被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而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正将针管抵在她颈动脉上。
“再靠近我就注射！”
男人嘶吼着，针筒里浑浊的液体随着他颤抖的手晃动，
“这可是浓缩甲醛！”
阵平举枪的手纹丝不动：
“田村勇太，海星水产前质检组长。”
他的声音像在讨论天气，
“因篡改数据被判缓刑，现在又添一条绑架罪？”
美琴注意到由纪脚边散落的贝壳——每个都被钻了孔，串成一条简陋的项链。
“你们根本不懂！”
田村的脸在昏暗灯光下扭曲，
“那些女人明明签了保密协议，却要去告发……”
“所以你就杀了她们？”
美琴突然上前一步，
“还把贝壳塞进死者手里，像战利品一样炫耀？”
田村的针尖刺破了由纪的皮肤，血珠顺着脖颈滑下：
“闭嘴！我只要删除数据就——”
砰！
枪声震得美琴耳膜生疼。
田村的右肩爆开一团血花，针管掉在地上碎成晶莹的碎片。
直到他被降谷零按倒在地，美琴才反应过来——阵平这一枪精准无比，既打断了犯罪动作，又避开了人质。
“你……”她转向阵平，却发现他正盯着某处。
顺着他的视线，美琴看到由纪脖子上挂着的田村的员工证——照片边缘露出一角奇怪的符号。
“果然啊。”
阵平用枪管挑起那张证件，
“‘酒厂’的标记，真是一群臭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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