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菜就一道接一道端上来了。
最先上的是髓晨露面，十碗摆了半张桌，每碗都冒着淡金色的热气。
面条裹着晨露煮的汤，嗦一口就鲜得眯起眼，镜流尝了一口，连说比丹鼎司的面好吃。
接着是炸虾串，虾壳炸得金黄金黄，咬开里面的虾肉嫩得能流出汁。
何春秋拿起一串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呼气，却还舍不得吐：
“好吃！比长乐天的虾鲜多了！”
云心酿豆腐刚上桌就吸引了镜流的目光，淡粉色的豆腐块摆在青釉碟里，上面撒了点草粉。
她用勺子舀起一块，轻轻咬开，乳白的流心立刻溢出来，甜丝丝的带着云心果的香气，她眼睛都亮了：
“师傅，这个好吃！比你做的糕点还甜！”方源笑着帮她擦了擦嘴角：“慢些吃，还有很多。”
随后，霜叶脆笋、玉露蒸鸡、紫芝炖菇也陆续上桌。
霜叶脆笋是深绿色的，笋尖咬起来脆爽，带着点霜叶的清苦，正好解腻。
玉露蒸灵鸡的鸡皮是淡金色的，撕一块肉下来，嫩得入口即化，汤汁里还浸着玉露的清香。
紫芝炖菇炖得软烂，菇吸满了紫芝的汤汁，咬一口满是醇厚的香味，镜流用勺子舀了好几块菇，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水晶灵米糕上桌时，镜流忍不住“哇”了一声。
米糕是透明的，里面嵌着云心果粒和灵莓粒。
像块水晶，她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软糯香甜，米香混着果味，好吃得停不下来。
灵蔬拌银丝是淡绿色的，银丝菜细细的。
拌着灵醋和灵蜜，酸中带甜，脆爽可口，吴帅吃了好几筷子，说这菜最解炸物的腻。
最后上的是金鳞烩汤，汤碗是罗浮的青瓷碗，汤是奶白色的，表面飘着几片灵菜叶，还卧着一块金鳞鱼肉。
苏掌柜笑着说：
“客官们趁热喝，这鱼肉嫩，煮久了就散了。”
镜流舀了一勺汤，吹凉了喝下去，鲜得眼睛都眯了，鱼肉入口即化，一点刺都没有，她连着喝了两碗，肚子都鼓了起来。
苏掌柜这时端来九壶云心冰酿和一碗凝露花蜜水。
冰酿的酒壶上凝着层薄霜，倒在杯子里泛着淡粉色的光，还飘着点云心果的果肉。
凝露花蜜水是暖的，盛在白瓷碗里，上面浮着几片凝露花的花瓣，甜香扑鼻。镜流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
甜意裹着花的清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胃里都舒服。
“来，干杯！”何春秋举起酒杯，虽然里面的云心冰酿还没满，却依旧笑得开心。
“祝咱们一直平安，祝镜流早点练会‘流风剑！”
众人都举起酒杯，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镜流捧着凝露花蜜水，也跟着举起来，虽然不能喝冰酿，却看着大家的笑脸，觉得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寒绝喝了口云心冰酿，眉头舒展了些：
“这冰酿比丹鼎司的药酒温和，有罗浮灵泉的清冽，不错。”
玄影用指尖沾了点冰酿，引着影纹在杯口转了圈，影纹碰到酒气，竟泛出淡淡的粉色：
“湖那边的鱼今早很活跃，等镜流喝完甜水，咱们可以去看看。”
“好啊好啊！”镜流立刻点头，手里的凝露花蜜水晃出了点水花。
众人吃得差不多时，方源见镜流靠在椅背上，摸着鼓鼓的肚子发呆。
轻声问：“要不要跟师傅出去走走？消消食，不然等会儿走不动道了。”镜流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
两人跟众人打了招呼，就出了露香居。
沿着灵溪往上游走，风里的晨露凉意渐渐散了，多了点樱花的甜香。
走了约莫半刻钟，前方出现一座石拱桥，桥身是用罗浮的青玉石砌的。
栏杆上雕着罗浮的鱼纹，晨光透过桥边的樱树枝叶，洒在石板上，碎成点点暖光。
方源牵着镜流走上桥，她扶着栏杆往下看，溪的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卵石，偶尔有几尾小鱼游过，忽然就红了眼眶，声音发闷：
“师傅，我好像……快记不清爹娘的样子了。”
她指尖攥紧栏杆，指节都泛了白，眼泪砸在青玉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年倏忽来犯，爹娘把我推到安全的地方，我只记得他们最后喊我的声音。”
“还有……还有他们身上的血，和灵溪的水一点都不一样，好冷。”
“我甚至忘了，他们最后有没有来得及吃一口菜。”
方源沉默着走到她身边，轻轻蹲下身，与她平视，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掌心的温度暖得让人安心。
“记不清样子没关系。”他声音温和，像温水缓缓淌过。
“你记得他们把你护在身后的模样，记得他们喊你名字时的语气，记得他们想让你好好活着的心意，这就够了。”
他指了指远处的露香居，风里还飘着饭菜的香气：
“你刚才吃的髓晨露面、云心酿豆腐，还有金鳞烩灵汤，都是你之前在苍城常吃的。”
“你吃得开心，把日子过得暖乎乎的，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念想。”方源顿了顿。
又说：“以后师傅会陪着你，何春秋他们也会陪着你，咱们下次来，带你吃遍‘仙味斋’的菜。”
“把你没来得及和爹娘一起做的事，慢慢都补上，好不好？”
镜流吸了吸鼻子，靠在方源肩头，眼泪还是往下掉，却轻轻点了点头。
风拂过桥面，带着溪的潮气和樱花香，方源拍着她的背。
像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兽。过了会儿，镜流抬起头，把脸蹭干净，小声说：
“师傅，刚才的云心酿豆腐，我吃了两块，比丹鼎司的豆腐好吃多了。下次这，我还要吃。”
方源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从怀里摸出颗淡粉色的糖丸，递给她：
“这是罗浮的‘灵蜜糖’，含在嘴里，能一直有甜意。”
镜流接过糖丸，放进嘴里——甜意慢慢散开，比凝露花蜜水还持久，她攥住方源的手，拉着他往回走：
“那咱们回去吧，不然何春秋该把剩下的水晶灵米糕都吃完了！”
阳光渐渐升高，洒在两人身后的石板路上，留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剑穗上的灵韧藤小兔子晃悠着，像是在跟着他们一起，期待着下一次的罗浮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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