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本该自被退婚后便一路逆袭、奇遇不断、装逼打脸、最终登临绝顶的气运之子,画上了一个潦草而残酷的休止符。在一番漫长而痛苦的折腾下,萧百火终究是耗尽了天地眷顾,彻底失去了崛起的希望,未来的命运,大概率是在这魔巢角落无声湮灭,或是拖着残躯,在绝望中了此残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无争,则如同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带着姬明月和那位尚在深度入定、全力吸收炼化磅礴气运的白琉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血腥污秽之地,瞬息间便回到了远离尘嚣、灵气盎然的百花谷。
谷内依旧是一片祥和宁静,奇花争艳,灵蝶翩跹,潺潺溪流穿过白玉小桥,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与药香。这里与外界那资源匮乏、争斗不休、血流成河、尔虞我诈的修真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沈无争和姬明月将依旧处于入定状态、周身气运光华流转不息的白琉璃,小心地安置在她之前受惊的那间静室之内,并随手布下了几重强大的守护禁制,确保无人能扰。做完这一切,两人身影一晃,便已传送至百花谷深处,一片更为幽静、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绚烂花海之中。
各色灵花在此竞相绽放,汇成一片摇曳生姿的瑰丽海洋,微风拂过,花浪层层叠叠,美不胜收。然而,立于花海中央的两人,此刻却无暇欣赏这般美景。
“老沈,” 姬明月随手摘下一朵散发着朦胧月华的星幽兰,在指尖转动着,眉头微蹙,打破了沉默,“这次萧百火的事,虽然成了,但你不觉得效率太低了吗?每次都像大海捞针一样,需要我们主动放开神识,满世界去搜寻那些身负大气运的家伙,找到之后还得费心布局,断其倚仗,乱其心神,等待其气运混沌……太被动,也太耗费心神了。”
沈无争负手而立,目光似乎落在遥远的天际,闻言微微颔首:“确是如此。天道运转,气运散落诸天万界,如同星河沙数,逐一寻觅、甄别、布局,非长久之计。且频繁干预下界,虽能规避大部分反噬,但终究会留下痕迹,若引得某些沉睡的老家伙注意,或使天道本能产生更强排斥,亦是麻烦。”
“对啊!” 姬明月将手中的花瓣弹飞,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所以我们得想个一劳永逸,或者至少是更高效的办法!不能总让我们去迁就那些气运之子,得让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她开始兴奋地阐述自己脑海中闪过的一个个念头:
“比如说,我们能不能炼制一件超级法宝?就像个巨大的气运雷达,一旦扫描到哪个角落有异常浓郁的气运凝聚,就直接提示,我们就能精准定位!”
沈无争摇头:“气运无形无质,与天道规则紧密相连,非死物。炼制此类法宝,无异于炼制一个简化版的天道感应器,其难度远超想象,且极易被天道察觉并摧毁,得不偿失。”
“那……我们能不能在下界扶植一个超级势力?让他们替我们办事,搜集情报,发现疑似气运之子就上报?” 姬明月又提出一个想法。
“势力越大,因果越重,内部倾轧亦更甚。” 沈无争淡淡否决,“且人心难测,难保不会有人阳奉阴违,甚至利用信息反过来算计我们。依赖外人,变数太多。”
“或者,我们散播某种特殊的功法或传承?只有身负大气运者才能得到感应或修炼成功?这样他们自己就会冒头!”
“此法前人已有尝试。” 沈无争瞥了她一眼,“气运之子多疑且谨慎,突兀的传承反而容易引起警惕。且功法传播过程中,极易被篡改、被利用,最终可能为我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非目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姬明月撅了撅嘴,有些气馁,双手叉腰在花海中踱起步来。一个个方案被否决,让她有些烦躁。
她踱了几圈,忽然停下脚步,眼睛眨了眨,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狡黠和兴奋的神情。
“诶,老沈!” 她猛地转过身,凑到沈无争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见许多凡俗界流传的小人书、话本故事里,那些个气运之子、天命主角,一路升级打怪,最终都要推翻个大魔王什么的。按照这个思路,咱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断人前程,夺人气运……咱俩不就是活脱脱的、标准的、超级大反派吗?!”
沈无争闻言,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转过头,深邃如星海的目光落在姬明月那张因兴奋而染上红晕的俏脸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他知道,这个女人虽然时常跳脱,但偶尔蹦出的想法,却往往能切中要害。
见沈无争没有反驳,反而流露出倾听的姿态,姬明月更加来劲了,手舞足蹈地继续说道:“那既然是反派,你觉得反派该干什么?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算计人?那多掉价啊!顶级的反派,那都是光明正大拉仇恨的!”
她的眼神越说越亮,仿佛有星辰在其中闪耀:“这样!我们干脆不玩那些虚的了!直接来个狠的——我们联手,将自身神识融合,暂时形成一个覆盖整个下界的天道宣言!对所有下界修士进行灵魂层面的喊话!”
她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一种威严而宏大的语调:“宣告就说:即日起,下界秩序由我二人——‘无争仙帝’沈无争与‘明月丹帝’姬明月——共同接管!所有宗门、皇朝、散修,皆需定期按实力、规模上供指定资源!同时,我们承诺,在修士间的资源争夺、私人恩怨等产生争斗时,会降下神识,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并且,定期会从指缝里漏点我们看不上的功法、丹药、材料下去,作为恩赐!”
她越说越觉得此计甚妙,兴奋地拍手:“你想啊老沈!这样一来,那些习惯了弱肉强食、占尽便宜的家伙会怎么想?那些自命不凡、总觉得老天第一他第二的气运之子会怎么想?他们能忍得了头上突然多出两个太上皇?能甘心把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资源拱手奉上?哪怕我们承诺公平,但他们那种人,只会认为这公平是束缚,是羞辱!”
“然后定然会有大量不服者,特别是那些气运之子,” 沈无争接过了话茬,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了然与认同,他顺着姬明月的思路分析下去,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几分算计的意味,“他们各个都自认天命所归,傲骨天成,坚信己身无敌,岂肯轻易屈服于人下?即便明知不敌,也多半会将此视为天将降大任的考验,是命运安排的反派。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自命不凡者,或独自,或纠集势力,想方设法寻找我们,挑战我们,妄图将我们推翻,成就他们的无上威名。”
他微微颔首,给出了评价:“此法,不错。化被动为主动,以大势驱之,让猎物自投罗网。虽初始动静颇大,但一劳永逸,且能有效筛选出最具价值的目标——那些敢向我们亮剑的,多半是气运最盛、心气最高之辈。”
“对吧!!” 姬明月难得被沈无争如此干脆地肯定和夸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让周围的花海都黯然失色,“我就说嘛!这才是反派该有的牌面和格局!”
思路既定,两人便开始详细推敲这个反派宣言计划的细节。
“宣言的范围需覆盖所有已知下界位面,确保无遗漏。” 沈无争沉吟道,“神识融合需精确,既要展现出无可抗拒的威严,又不能过度冲击,导致低阶修士心神崩溃,那会平白损耗下界根基,于长远不利。”
“这个简单,” 姬明月自信满满,“我对神魂之力掌控细腻,你来提供总量和位面坐标,我来精细调控输出力度,保证让每个听得懂人话的修士都清晰接收到,又不会变成灵魂攻击。”
“上供的资源清单需斟酌。” 沈无争继续道,“过于珍稀,下界根本拿不出,形同虚设,反而显得我们愚蠢。过于普通,则无意义。应以中高阶,对他们而言珍贵,但于我们已无大用的资源为主,同时要求种类繁多,涵盖炼器、炼丹、阵法材料,以便更全面地筛选出有潜力的势力或个人。”
“这个交给我!” 姬明月拍着胸脯保证,“我对下界哪些材料算宝贝门儿清!保证列出一张让他们肉疼又不至于彻底绝望的清单!”
“所谓公平公正的尺度,” 沈无争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并非真正的公平。而是偏向于势弱一方,或更有潜力一方。如此,既能加剧争斗,让更多隐藏的气运之子在压力下暴露,也能让那些习惯了恃强凌弱的家伙感到束缚与不满,从而将怨恨集中到我们身上。”
“明白!就是拉偏架嘛!” 姬明月一点就通,笑嘻嘻地说,“看谁顺眼,或者觉得谁更有投资价值,就暗中帮一把!让那些吃亏的强者对我们恨得牙痒痒!”
“定期恩赐的资源,可以掺杂一些我们改良过的、看似强大实则留有后门的功法,或做了标记的丹药、法宝。” 沈无争语气平淡地说出更为深远的谋划,“一旦有人使用,其行踪、状态,甚至气运波动,皆在我等掌控之中。这既是饵,也是未来的控制手段。”
“老沈,还是你狠啊!” 姬明月咋舌,但眼神却愈发兴奋,“这样一来,整个下界,简直就是我们放养气运之子的牧场!等着他们肥了,再……”
两人就在这片无人打扰的绚烂花海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将这条看似嚣张跋扈、实则阴险深远的计划,不断完善、细化。从宣言的具体措辞,到资源清单的详细目录,从公平裁决的隐性规则,到恩赐物品的隐秘布置,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了反复推敲。
阳光透过花海的缝隙洒下,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唯美宁静的场景,与他们所商议的、足以颠覆整个下界格局的庞大阴谋,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细节终于商讨完毕。
沈无争与姬明月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开始吧。” 沈无争淡淡开口。
姬明月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同时闭上了双眼。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无边的神识之力,分别从沈无争和姬明月体内缓缓升起。沈无争的神识如同寂静的宇宙星空,深邃、冰冷、包容万物;姬明月的神识则如同流淌的月光长河,温润、灵动、无孔不入。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强大到超乎想象的神识,在百花谷的上空开始缓缓靠近、交融。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万物失声的绝对威压悄然弥漫开来。谷内的灵花仿佛都停止了摇曳,飞鸟噤声,游鱼沉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融合后的神识,化作一张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庞大网络,以一种超越时空概念的速度,向着百花谷之外的世界,蔓延而去!
沈无争与姬明月的身影在花海中显得愈发缥缈,他们的意志,即将化作一道响彻无数世界、注定掀起滔天巨浪的——
反派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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