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并未如期而至,夜色反而愈发粘稠深沉,仿佛连月光都被那骤然出现的恐怖之物所吞噬。短暂的胜利氛围荡然无存,空气中弥漫着比之前更加浓重的不祥。
蝴蝶忍正半跪在地,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检查着月城朔夜手臂上被“破狱之压”震裂的虎口,药粉刚刚洒上,她的动作却猛地一顿。
“咳…咔咔……”
一阵干涩、扭曲,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笑声,突兀地在死寂中响起。
炭治郎最先听到这毛骨悚然的声音,他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是那颗滚落在地的、属于鏖狱丸的头颅!它竟然还在动!那张被腐蚀的脸上凝固的恐惧被一种诡异而僵硬的狞笑所取代,独眼空洞地望向夜空,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头…明明被砍掉了…怎么会…”炭治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瞬间想起了在吉原花街遭遇的上弦之陆——堕姬!难道这个鏖狱丸,也拥有着类似的不止一个核心的诡异能力?!还是说…这不是他的真身!
“!”月城朔夜瞬间起身,将蝴蝶忍护在身后,原本略显疲惫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颗发笑的头颅。蝴蝶忍也悄然握紧了日轮刀,紫眸中首次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
“混蛋!话怎么这么多!怎么还不去死啊!”伊之助暴躁地跳起来,抄起地上的双刀,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颗脑袋剁成碎片。
“呵呵…呵呵呵……”鏖狱丸的头颅断断续续地笑着,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你们以为…砍下我的头颅就…赢了吗?太天真了……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
他的话语如同恶毒的诅咒,刻意拖长的尾音折磨着众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沉闷、都要巨大的轰鸣,从镇子中心猛然传来!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从沉睡中苏醒。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镇中央那棵被奉为“灵树”、承载着小镇百年信仰的巨树,此刻正从内部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
粗壮的树干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瞬间炸裂!无数巨大的木屑和断枝如同箭矢般向四周激射,靠近的房屋顷刻间被摧毁,来不及逃离的镇民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掩埋、贯穿!
而这,仅仅是开始。
在漫天木屑烟尘之中,无数暗红色、布满扭曲血管的巨大肉瘤,如同拥有生命的恐怖山脉,从炸裂的树根、树干中疯狂地增殖、膨胀、蠕动而出!
它们相互挤压、融合,发出令人作呕的粘稠声响,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彻底包裹、吞噬了残存的灵树根基,化作一座高达数百米、不断搏动着的、散发着浓郁血腥与腐败气息的活体肉山!
“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将自己融合进这棵树里面了!”鏖狱丸的头颅发出狂热而扭曲的咆哮,声音仿佛与那座肉山共鸣,
“我的真身!就是这巨树本身啊!哈哈哈!这遍布镇子的根须,这汲取了百年地脉与信仰的躯壳,才是我最终的王座!”
话音未落,几根粗壮如巨蟒、顶端闪烁着骨质利刃的暗红触手,便从那座肉山基部猛地弹出,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直刺站在最前方的月城朔夜!
“月之呼吸·贰之型·珠华弄月!”
朔夜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挥刀斩出两道皎洁的新月刃弧,精准地交错斩在触手之上,将其格开。但触手传来的力量沉重无比,且被斩开的伤口处肉芽疯狂蠕动,几乎瞬间愈合!
“这家伙……和灵树的根脉连接在了一起!”朔夜瞬间判断出形势的严峻。这已经不是斩杀一个恶鬼那么简单,而是要摧毁一个与大地相连的庞大邪物!
“炭治郎!伊之助!”他头也不回地厉声喝道,“这里由我和忍!你们立刻分头去疏散东区和西区的居民!快!不要回头!”
“啧!知道了!”伊之助虽然嗜战,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怒吼一声,双刀一摆,化作一道绿色闪电,向着东区疾驰而去。
“是!朔夜先生!忍小姐!请小心!”炭治郎毫不迟疑,转身向着西区全力冲刺。他的心如坠冰窟,不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异,更因为平民正在遭受屠戮。必须尽快疏散大家!
然而,就在他奔向西区的途中,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善逸! 我妻善逸还昏迷在之前安置他的地方!
强烈的担忧让他瞬间改变了方向,冲向记忆中的那座小屋。可是,当他破门而入时,屋内却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些凌乱的痕迹。
“善逸?!善逸你去哪了?!”炭治郎焦急地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是善逸自己醒了离开了?还是……被卷入了什么不测?巨大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
但是,西区传来的更加密集的爆炸声、房屋倒塌声和绝望的哭喊声,容不得他继续停留。每一秒都可能有更多的人死去!
“善逸……你一定要没事啊!”炭治郎狠狠一咬牙,将担忧强行压下,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再次转身,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哀鸿遍野的西区。
与此同时,整个灵树镇已然陷入了真正的末日景象。
被巨大动静惊扰,不少居民走出家门,原本还带着抱怨。
“北区在搞什么鬼?爆炸吗?一次接着一次的!”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然而,当他们看到镇中心那取代了灵树的、如同地狱魔神般蠕动膨胀的肉山,以及那如同活物般四处挥舞、轻易撕裂房屋、卷起人群吞噬的恐怖触手时,所有的抱怨都化为了极致的恐惧。
“怪…怪物啊!!”
“灵树……灵树变成妖怪了!”
“快跑!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人们哭喊着从家中涌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上狂奔。
有人为了抢夺生路而推搡践踏,有人不顾一切地冲回火海或危险区域,试图拯救被困的亲人父母、孩子……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啼哭、建筑物的崩塌声、触手挥舞的破空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了一曲绝望的地狱交响曲。
黑暗依旧浓重,而真正的黎明,似乎还遥遥无期。朔夜与忍并列站在不断蔓延的肉瘤与挥舞的触手之前,他们的身影在庞大的邪物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真正的战斗,似乎现在才刚刚开始……而这场战斗的代价,是整座小镇无辜者的生命………
———————
东区的街道已化为恐慌的洪流……
“快跑!往镇外跑!别回头!” 伊之助扯着嗓子咆哮,他的声音在混乱的尖叫与哭喊中显得异常突兀。
汹涌的人潮如同受惊的兽群,拼命向着与灵树肉山相反的方向奔逃。伊之助却像一块逆流的顽石,死死钉在人群中央,用他那布满伤痕的身体,为混乱的人流指引着方向。
“砰!”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狠狠撞在他的肩头,伊之助踉跄一步,龇了龇牙,小声嘟囔着:“混蛋…看着点路啊!”但他没有停下,依旧挥舞着双臂,继续嘶吼着催促。
待人群的主流终于稀疏,街道变得空旷,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零星的哭泣声时,伊之助才猛地一跃,跳上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房顶。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快速扫过下方残破的街巷,搜寻着任何可能被困的生命迹象。
大部分区域已经空无一人。就在他准备跳下时,眼角余光瞥见一处倒塌的屋檐下,似乎压着什么。
他立刻俯冲而下,落在废墟旁。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下半身被一根沉重的断梁死死压住,人已经昏迷过去,气息微弱。
“还活着!”伊之助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眼神一凛。
没有犹豫,他低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双手抓住那根粗壮的断梁,“给本大爷……起来!!”
“嘎吱——”木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伊之助额角青筋暴起,不顾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的刺痛,猛地将断梁掀开到一旁。他迅速将老婆婆小心地背在背上,用撕下的布条粗略固定,再次迈开脚步,向着镇外发足狂奔。
就在他背起老人转身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看清了镇中心的景象——那原本的灵树,已然化作一座近百米高、不断蠕动、散发着浓郁腐臭的庞大肉山!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触手正从山体上不断伸出,如同恶魔的触须,其中好几根正朝着他所在的东区方向,如同标枪般疾射而来!
“可恶!真恶心!”伊之助骂了一句,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但他奔跑的速度更快了。背上生命的重量,让他无法回头,只能向前。
然而,就在他穿过一条狭窄巷道,试图抄近路时——
“嗖!嗖!嗖!”
三道破空之声从侧后方袭来!三根顶端带着骨质利刃的触手,如同毒蛇般封死了他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的空间!
“啧!”伊之助瞳孔一缩,背着一个人,他的灵活性大打折扣。他猛地蹬踏墙壁,利用反作用力险之又险地扭身,避开了直刺后心的两根,但第三根触手已然瞄准了他背上的老婆婆!
不能放下她战斗,触手的攻击范围太大,她必死无疑!不管她,自己或许能活,但……朔夜那家伙肯定又要摆出那副讨厌的表情说教了!而且……
“不能见死不救啊!本大爷可是最强的!”
野兽的直觉让他做出了选择——跑!继续跑!
他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巷道中左冲右突,利用残垣断壁作为掩护,躲避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触手。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这样下去,体力迟早会被耗尽,到时候……
就在他因疲惫而瞬间分神的刹那,一根一直潜伏在阴影中的触手猛然加速,如同闪电般刺向他的侧腹!角度刁钻,速度极快,背着人的伊之助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不好!躲不开了!”伊之助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下意识地想用身体硬抗,保护背上的老人。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无声的流水,骤然出现在巷道入口。
来人身着双色羽织,眼神如同寒潭般沉静,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如同溪水流淌。下一秒,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连绵不绝的蓝色水光,瞬间掠过伊之助身旁。
刀光,如同幻影。
那几根穷追不舍的触手,在接触到蓝色水光的瞬间,便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般,寸寸断裂,化作无数肉块,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迅速化为灰烬。
伊之助猛地停下脚步,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援军,目光落在他那身熟悉的鬼杀队制服上。
“喂!你这家伙也是鬼杀队的吧!”伊之助喘着粗气,毫不客气地喊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把她安置好马上就回来!”
富冈义勇静静地看着这个戴着野猪头套、满身伤痕却依旧眼神凶悍的少年,想起了月城朔夜曾提起过的那个“山里来的,像野兽一样野蛮粗犷,但天赋不错、心地也善良的男孩……朔夜他好像还说想收他为继子呢”。
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得到回应,伊之助不再耽搁,背着老婆婆,再次发力,向着镇外安全地带狂奔而去。
富冈义勇目送他消失在街角,随即转身,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望向镇中心那座不断膨胀、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肉山,以及更多挥舞而来的触手。
他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身影一闪,化作一道冰冷的蓝色激流,主动迎向了那庞大的邪恶。
新的战斗,随着水柱的加入,即将进入更加惨烈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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