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远走小沛,陈宫败退陈留,夏侯惇两千精兵再度驻守濮阳。
于李牧而言,濮阳已稳若磐石。
内无隐忧,外无近患。
李牧重归闲适,终日与佳人相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负红颜韶华。
李牧无意逐鹿天下,惟愿寿数长过司马懿,兴至时或斩司马师、司马昭这对兄弟。
为谋士者,何须劳形苦心?
蔡文姬性喜清静,从不似河东狮般逼迫夫君追名逐利。
少时丧母,随蔡邕避祸江南十二载,其间姊妹嫁入泰山羊氏续弦,归陈留嫁与李牧后,又与老父长别。
蔡文姬很快知晓了父亲蔡邕死于王允之手。
命运多舛的她,对李牧愈发依恋。
权势再高又如何,终究逃不过 争的漩涡。
相比之下,蔡文姬更愿陪伴李牧在清泉小筑读书、抚琴、吹笙、泛舟......
此刻。
清泉小筑外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正是驻守濮阳的夏侯惇,以及从鄄城赶来的曹操和戏志才。
主公,此处便是清泉小筑。
若非显谋嫌我聒噪,我都想在此长住了。
虽处闹市却清幽异常,冬暖夏凉又无蚊虫侵扰,怕是皇宫也比不上这里。
夏侯惇介绍时,眼中满是艳羡。
戏志才打量着建筑布局,赞叹道:这设计真是精妙,越靠近越觉幽静,不知出自何人手笔?
夏侯惇猜测:具体不知,但濮阳有批专为权贵造别院的匠人,许是他们的手艺。
时值八月酷暑。
连曹操都脱去外衣纳凉。
但走近清泉小筑,却感到阵阵凉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
这就是传闻中的冰窖水车之效吧。曹操也难掩羡慕,难怪显谋看不上我在鄄城的宅院,这般享受连朝中重臣都要逊色。
夏侯惇眼珠一转:不如主公将治所迁来濮阳,把这里改作府衙如何?
戏志才笑道:夏侯将军,这话可别让显谋听见。
有曹操撑腰,夏侯惇底气十足:我这是为主公着想!日理万机之人,难道不该有个舒适的办公之所?
曹操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显谋平定兖州之乱功不可没,我尚未封赏,岂能觊觎他的居所。元让,去叩门吧。
得令!夏侯惇快步上前轻叩门环。
若在平日,他早扯着嗓门直接闯入了。
门童见是曹操亲临,急忙通报李牧。
琴声戛然而止。
李郎,妾身去备酒菜。蔡文姬盈盈起身。
她心知曹操亲临必有要事,虽有不舍却也识大体。
不多时。
曹操三人联袂而入。
“显谋,这酷暑难耐,还是你的清泉小筑最是惬意!”夏侯惇见到李牧,爽朗地笑道:“何时也给城楼装个冰窖水车,让将士们也能消暑。”
李牧未答夏侯惇,先向曹操恭敬行礼:“不知主公亲临,牧有失远迎。”
曹操摆手笑道:“显谋,你我之间何必拘礼。”
宾主落座。
曹操直入主题:“显谋,听闻仲德说起,元让问你如何攻取陈留时,你言只需多养鸡鸭即可。曹某不解,这鸡鸭难道能胜过张邈的兵马?”
李牧见曹操询问,不似腐儒般卖关子,直言道:“主公可知,自四月以来,关中久旱无雨,庄稼尽数枯死,如今谷米一斛已值五十万钱,长安城内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状。”
曹操点头:“关中大旱之事我有所耳闻,确实惨不忍睹。听闻陛下已下诏开仓赈灾,用太仓米豆熬粥救济贫民,也算仁政。但这与你的计策有何关联?兖州虽少雨,却还不至于颗粒无收。”
李牧轻摇折扇,从容道:“陛下虽有仁心,但政令难出宫门。以官粮赈灾,只会让权贵中饱私囊,灾民数量不会因此减少。”
“灾民无粮,只能啃树皮、挖草根、捕食鸟兽鱼虫,但凡能果腹之物皆不放过。这般大规模的求生之举,会引发另一种生灵的数量剧变。”
“生灵数量剧变?此话怎讲?”曹操对这个说法感到新奇。
李牧解释道:“大旱之年,必生蝗灾。”
“蝗虫本是独居之虫,但逢大旱,草木凋零,食物匮乏,又遭灾民捕食,便会被迫群居。”
“独居蝗虫不足为惧,但群居蝗虫数量庞大时,便会酿成天灾。”
“自古以来,蝗群过境,寸草不留。当饥饿的蝗虫达到一定数量,已非人力可制。”
“且群居蝗虫多含毒性,灾民不敢食用,无法以此解决 。”
“灾民不敢食蝗,却会捕食以蝗为食的鸟类,致使蝗虫天敌几近灭绝。”
“人不敢食蝗,食蝗之鸟又被捕杀,蝗虫数量必将激增,直至其食物也难以为继。”
“无论 虫鸟,饥饿至极都会变得疯狂。”
“关中无食,蝗群必将外迁!”
“正如当年百万青州黄巾,为求生计涌入兖州一般。”
曹操素来不信鬼神之说。
曹操担任济南相时,目睹当地官吏大肆兴建祭祀庙宇,劳民伤财,败坏风气,令他怒不可遏。他下令拆毁所有权贵建造的庙宇,严禁官吏进行淫祀活动。
当听到二字时,曹操眼神骤变。李牧对蝗灾的独特见解令他耳目一新。
原来大旱与蝗灾竟有这般关联!曹操恍然大悟,显谋提出的上中下三策,都是为了应对兖州即将面临的粮荒?不过上策和下策我都明白,唯独这中策要多养鸡鸭,实在令人费解。难道要让百姓以鸡鸭充饥?这得养多少才够啊!
不仅曹操困惑,戏志才和夏侯惇也不解鸡鸭与治理蝗灾的关系。
李牧合拢折扇,从容解释道:主公,群居蝗虫虽有毒,但寿命有限。通常只能存活两三个月,最长不过半年。临死前会产卵,此时毒性最弱。兖州本无蝗灾,这些从关中飞来的蝗虫抵达时已近生命终点,虽仍会啃食作物,但危害远不及初期。
正如曹刿论战所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正是鸡鸭最好的食物!待鸡鸭将蝗虫吃尽,将士们也能多些荤食补充。
李牧指出,兖州此次蝗灾源自关中旱情,与本地无关。在关中时,灾民会先吃光鸡鸭,且初期蝗虫毒性太强,鸡鸭也不敢食用。但兖州情况不同,这些来自关中、濒临死亡的蝗虫,正是鸡鸭争相啄食的美味。
彼竭我盈,战无不胜!戏志才拍案叫绝,显谋竟将兵法融入治灾,实在妙极!
李牧借青州黄巾与曹刿论兵之典,喻指蝗群之势,令三人豁然开朗。
关中飞蝗,恰似当年青州百万黄巾——初袭时声势浩大,再攻时锐气渐消,三犯时已显颓势。
曹操倏然起身,踱步沉吟。
“蝗群自关中扑来,兖州诸郡中,陈留与东郡首当其冲。”
“东郡已有良策,陈留却无计可施。”
“彼竭我盈,何止适用于蝗虫?”
“若我以妙法平息蝗患,而张邈束手无策,兖州诸郡谁还敢不服曹操?”
清泉小筑内回荡着曹操的畅笑。
治蝗已非单纯天灾之争,更是与张邈角逐兖州民心之战!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以曹操眼下兵力,攻陷陈留不过旬日,但令陈留士民心服,却难如登天。
张邈经营陈留多年,即便兵败,声望亦难撼动。
反之,陈留百姓对曹操的敌意恐将愈深。
昔年孙策骁勇如虎,终死于许贡门客之手。
张邈素以侠义着称,门下效死之士不可胜数。
破城易,得民心难。
而今,曹操终见契机!
“显谋真乃奇才!”曹操击掌再赞,“当年初仕东郡,显谋在此濮阳城曾言——”
“兵分可见与不可见。”
“可见之兵,执戟披甲,血肉之躯;不可见之兵,乃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山川灵韵、万物万象。”
“万物盛衰,明道于心。何时虹隐雷收,何时地润暑临,何时雾霭蒸腾。洞悉此道,融会贯通,便可胜似百万雄师。”
“为将者,若不通天文,不晓地理,不明阴阳,不识奇门遁甲与兵势阵图,不过庸才耳。”
李牧坦然受之。
初遇曹操时,他为求一鸣惊人,借诸葛亮“将帅之道”点化。
曹操虽熟读兵书,却未悟此理。
李牧“天地万物皆可为兵”之论,令其叹服。
曹操忽切要害:“显谋,濮阳现有鸡鸭几何?”
治灾如用兵——宁可主动出击御敌于外,亦莫被动困守于内。
蝗灾一日不除,东郡的庄稼便会遭受巨大损失。
这些飞虫可不会乖乖等着鸡鸭来啄食!
正如青州黄巾不会因曹操坐镇东郡,就放过兖州刺史刘岱一样。
李牧轻摇折扇,细数濮阳的鸡鸭数量:“单是富户田赐一家,就养了十万余只鸡鸭!其余濮阳豪族,每家也不下万只。若将百姓家的也算上,整个濮阳城可调集五十万鸡鸭大军!”
“竟有如此之多?”曹操面露惊色。
五十万鸡鸭,若用来犒赏三军……
不,犒军未免浪费!
若能以此豢养一支精锐之师,岂不更妙?
曹操目光深远,已看到更深层的谋划。
治蝗仅解一时之患,而练精兵方为长久制胜之道!
“显谋,我欲组建一支精兵,日日以肉食供养,你以为如何?”曹操毫不掩饰对这五十万鸡鸭的觊觎。
李牧对曹操的反应早有预料。
在这肉食稀缺的年月,想让士卒顿顿吃肉近乎奢望。
权贵们岂会容许贱卒日日享用珍馐?
但曹操不同,他宁可自奉俭薄,也要强军砺刃!
他深知,乱世之中,唯有铁血雄师方能撑起宏图霸业。
正因如此,他不惜得罪兖州豪强,也要收编百万青州黄巾,将其淬炼成悍勇无匹的青州兵!
见曹操问策,李牧直截了当道:“主公欲以肉养兵,牧有三支劲旅可供遴选!”
夏侯惇忍不住嘀咕:“显谋,连练兵都要献三策,你这‘谋必三计’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李牧淡然一笑:“一策亦可。”
“元让,休得多言!”曹操轻斥道:“三策尚嫌不足,一策怎够?显谋,速速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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