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持续震动,嗡嗡声像两只被困的蜂,固执地撞击着寂静的空气。屏幕上,两个名字执拗地闪烁着——刘院士,和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实验室里,刚刚因龙腾科技刘经理离去而稍缓的紧张气氛,瞬间再次绷紧,几乎能听到那无形的弦被拉拽至极限的细微声响。
赵刚的视线猛地从门口收回,钉在陈默手中的手机上,喉结上下滚动,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李维抱着电路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边缘压得发白。孙淼的目光从电脑屏幕抬起,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追踪着陈默脸上最细微的变化。
陈默的视线在两个名字之间快速扫过。刘院士的来电沉稳而持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分量。而那串陌生号码,闪烁的频率似乎更快一些,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急切,甚至…诡异。
几乎没有迟疑,他的拇指划向了“刘院士”的接听图标。那个陌生号码的震动戛然而止,屏幕上的提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刘院士。”陈默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暗流涌动的交锋。
“小陈啊,”刘院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比之前电话里更多了几分沉肃,“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您请讲。”
“刚才是不是龙腾的人去找你了?”刘院士开门见山,语气里没有寒暄。
陈默的目光瞥了一眼门边置物架上那个冰冷的金属卡片盒。“是,刚走。”
“哼,动作倒是快。”刘院士轻哼一声,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讥讽,“他们开的条件,想必很诱人吧?”
“资源和支持力度很大。”陈默如实回答,没有添加任何个人情绪。
“资本逐利,天经地义。他们看中的不是你这个人,是你能带来的超额回报和未来可能撬动的巨大市场。”刘院士的话语一针见血,“答应他们,短期内,资金、设备、名声,唾手可得。但你,还有你那几个好苗子,以后恐怕就身不由己了。论文方向、技术路线、甚至毕业去留,都得围着他们的商业指标转。那里面,”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水很深,派系复杂,有时候,技术反而成了最不值钱、也最容易被牺牲的东西。”
他没有刻意危言耸听,只是陈述着某种冰冷的现实。实验室里很静,刘院士的声音通过话筒隐约传出,旁边的三个学生都听得清清楚楚。赵刚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李维的嘴唇抿得更紧,孙淼则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
“我明白。”陈默的回答依旧简短。
“当然,怎么选是你的事。我这把老骨头啰嗦几句,只是不希望你这样的苗子,过早被绑上单一的战车,忘了搞科研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刘院士的语气缓和了些,“学校这边,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尤其见不得自己掌控不了的好。你拿了奖,动了别人的奶酪,接下来,小心暗箭。”
他的话,与方才张主任在雨中的急切,与那深夜未遂的数据窃取日志,隐隐呼应,勾勒出潜藏在荣誉之下的狰狞轮廓。
“谢谢院士提醒。”陈默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谢什么。真想谢我,就带着那几个孩子,做出点真正能卡住别人脖子的东西来。”刘院士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点温度,“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做点什么,尽管开口。几个老朋友那里,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电话挂断。
忙音响起。
实验室里重新陷入寂静,但空气中的重量已然不同。刘院士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深沉的回响和湖底泛起的泥沙。
陈默缓缓放下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那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沉入深潭,再无痕迹,只留下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门边那个金属盒子。冰冷,沉甸,代表着一条看似平坦宽阔的捷径,却也通往未知的深水区。
然后,他转向自己的工作台。台上摊开着几本边缘卷曲的经典教材,一叠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还有那台屏幕已经有些泛黄的旧笔记本电脑。简陋,甚至寒酸,却代表着另一条路,一条需要自己披荆斩棘、可能遍布荆棘却也真正由自己掌控的路。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透过湿漉漉的玻璃窗,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投下模糊晃动的光斑。
陈默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手指拂过那叠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触感粗糙而真实。
他抬起眼,看向三个沉默等待的学生。他们的脸上,兴奋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警惕、迷茫和未被磨灭的锐气的复杂神情。
“备份做完了吗?”他问,声音打破了沉寂。
“设备检查完了,没问题。”李维立刻回答。
“日志筛查到百分之七十,暂无新发现。”孙淼接口。
“奖杯……藏好了。”赵刚最后补充,声音有些发闷。
陈默点了点头。他走到那台旧笔记本电脑前,按下开机键。老旧的硬盘发出熟悉的、略带沙哑的读取声,屏幕亮起,幽幽的光芒映亮他平静无波的脸。
“那就继续。”他坐下,双手放在键盘上,目光投向刚刚启动完成的屏幕,“之前那个多场耦合算法的收敛性问题,我有了个新想法。”
他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任何一个普通的学术问题,仿佛刚才那价值千万的邀约、那来自院士的警示、那未接的诡异来电,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键盘敲击声再次在实验室里响起,清脆,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力量。
赵刚愣了一下,随即重重一点头,抓起旁边的螺丝刀,重新开始拆卸一台备用服务器,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李维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电路板小心放下,拿起万用表,开始检测另一块芯片的引脚。孙淼最后看了一眼门口那金属盒子,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屏幕上的代码瀑布流再次开始滚动。
实验室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又似乎,有些东西,在无声无息中,已然落定。
窗外,夜更深了。远处街道传来模糊的车流声。而在更远的、视线无法触及的网络空间深处,某个被标记为“南江工大材料系陈默”的加密信息条目,其访问权限级别,被一个匿名的操作者,悄无声息地提升了整整两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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