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杂音,只剩下笔记本电脑风扇全力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嘶鸣,以及笔尖划过草稿纸时近乎痉挛的急促沙沙声。李立的眼眶下方泛着青黑,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动,过度聚焦的视线长时间钉在屏幕上,使得他眼球干涩发烫,不得不频繁地用力眨眼。赵晴的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按压着眉心,试图缓解那里因高速思维带来的、几乎要裂开的胀痛。桌面上,散落着几张被演算公式填满又划破的废纸,像是一场激烈脑力战争后留下的狼藉战场。
新的传感器架构设计遇到了瓶颈。并非知识不足——在陈默那精准到令人惊叹的引导和自身被“光环”强化的状态下,那些艰深的理论如同被无形的手梳理过一般清晰——而是工程实现上的绝对壁垒。材料的极限、加工精度的天花板、现有底层数学工具无法完美描述的非线性干扰……一道道冰冷的现实之墙,矗立在通往理想蓝图的道路上。
陈默站在他们身后,沉默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长时间的【精确引导】和【强度微调】如同持续抽取他本就未恢复的精神力,太阳穴深处针扎似的疼痛已经演变为一种持续的低频嗡鸣,让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维持呼吸的平稳。他能“感知”到两个学生思维火花碰撞时产生的灼热,也能清晰“看到”那火花撞上现实壁垒后迸溅的无奈和焦躁。
不能再这样下去。不仅学生会因为持续的高压和挫败而崩溃,他自己也快要到极限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桌角那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U盘——那份来自龙腾的“定金”,那份数据镜像的备份。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意识。
他伸出手,手指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拿起了那个U盘。
“先停一下。”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李立和赵晴几乎同时从沉浸状态中被惊醒,茫然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他。
陈默没有解释,径直将U盘插入一台处于物理隔离状态的备用笔记本。屏幕亮起,他快速输入一长串复杂的解密指令。不是查看备份数据,而是进入了这个龙腾特制器件的一个隐藏功能分区。
一行简洁的列表跳了出来,罗列着数十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代码名称和对应的数字密钥。
陈默的指尖在触摸板上移动,目光快速扫过列表。他的大脑在系统反馈的海量知识中飞速检索、匹配、筛选。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代号“燧石”的条目上。
【燧石:高熵合金微观结构应力分布模拟算法(初代)- 龙腾中央研究院第七实验室 - 权限等级:7】
后面的简介极其简短,只提到该算法尝试用全新的数学工具描述特定合金在极端条件下的微观行为,但因计算复杂度惊人且当时硬件限制,项目数年前已被封存。
就是它!一种描述复杂系统内部非线性相互作用的数学工具!虽然应用于材料学,但其数学内核,或许能撕开传感器领域那看似无解的壁垒!
陈默没有任何犹豫,复制密钥,接入一个需要特殊跳转的、极其隐蔽的国际学术资源索引节点——这是系统反馈知识时顺带在他脑中留下的“遗产”之一。输入密钥,下载。
过程快得惊人,庞大的数据流悄无声息地涌入笔记本。完成后,他立刻拔掉网线,彻底物理断网。
“李立,赵晴,”他转过身,将屏幕转向他们,“忘记我们刚才讨论的所有思路。看看这个。”
两人困惑地凑近屏幕。起初,他们的眼神是疲惫而茫然的。但很快,李立倒抽了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放大,像是看到了某种完全超出想象的存在。赵晴猛地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桌沿,指节瞬间用力到泛白。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数学表达方式!它用一种极其优雅而暴力的方式,重新定义了他们之前遇到的几乎所有核心难题!它不像是在解决问题,更像是在更高的维度上,直接将问题本身进行了“降维”诠释!
“这……这是……”李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兴奋而变调,喉咙干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一个工具。”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介绍一件普通的文具,“看看能不能用它,重新锻造我们的‘钥匙’。”
不再需要过多的引导。仅仅是看到这个算法,就如同在无尽的黑暗迷宫中投下了一颗照明弹,瞬间揭示了通往出口的路径!李立和赵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前堵塞的思路轰然贯通,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创作冲动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他们甚至来不及坐下,就那样站着,扑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起来,速度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演算纸被迅速抽走,新的公式和构想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流淌出来。
陈默悄然关闭了【精确引导】,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强度微调】。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不得不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额角的冷汗终于汇聚成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但他看着那两个完全沉浸在全新世界里的学生,看着他们眼中那几乎要实质化的、灼热的光芒,一种深切的、混杂着欣慰与某种沉重责任的激流,冲刷着他疲惫不堪的心脏。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敲门声很克制,甚至带着一丝礼貌,但在如此专注的环境下,却显得格外突兀。
李立和赵晴完全沉浸在代码的世界里,毫无反应。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紧,警惕瞬间压过了疲惫。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门边,没有立刻打开。
“谁?”
“陈默老师吗?”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有点耳熟,“我是材料学院的老刘,刘建国。有点技术上的想法,憋得难受,想来跟你聊聊,方便吗?”
刘教授?陈默愣了一下,稍微放松了警惕,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刘教授,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亮得惊人,脸上带着一种研究者特有的、遇到难题时的兴奋和急切。但他不是一个人。
在他身后半步,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身材高瘦、气质沉静如水的年轻人。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银灰色的、看起来异常坚固沉重的金属工具箱,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陈默,微微点头示意,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像是一台精密仪器。
“刘教授,您这是?”陈默的目光略带疑惑地扫过那个陌生的年轻人。
“哎哟,别提了。”刘教授显得很是兴奋,也没客气,直接侧身挤进了实验室,目光瞬间就被白板上那些全新的演算公式吸引了过去,嘴里啧啧称奇,“我就猜到你这边肯定没闲着!这才对嘛!跟那帮人扯什么皮,搞出真东西才是硬道理!”
他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凑到白板前仔细看着,越看眼睛越亮:“妙啊!这个变换思路……嗯?等等,这好像不是传统的……”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也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他没有去看白板,而是目光极其快速且专业地扫视了整个实验室的环境:电源接口、网络节点、窗户视角、甚至空调出风口。他的视线在李立和赵晴的电脑、以及他们使用的无线键鼠上停留了零点几秒。
然后,他无声地走到实验室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放下那个沉重的工具箱。打开,里面并非工具,而是分门别类放置着各种崭新的、未拆封的电脑外设:有线键盘、有线鼠标、独立声卡、甚至还有几个不同型号的硬件防火墙和信号屏蔽器。
他拿起一个未拆封的有线鼠标和键盘,走到依旧沉浸在代码世界、对周围一切毫无所觉的赵晴身边,动作轻捷而精准地,将她正在使用的、带着粉色接收器的无线键鼠套装拔下,换上了手中的有线设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打扰到赵晴分毫,甚至在她因为输入中断而微微蹙眉的瞬间,新的有线键盘已经被接好,她下意识地敲击了下去,没有任何停顿。
接着,他又同样处理了李立的设备。
然后,他回到工具箱旁,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类似路由器的设备,接上了实验室的电源和网线口,设备上的指示灯开始以一种独特的频率闪烁起来。他又拿出几个小巧的金属贴片,看似随意地贴在了窗户内侧和门框上方。
做完这一切,他退回到角落阴影里,如同融入了环境,沉默地垂手而立,仿佛从未存在过。
刘教授这时才仿佛刚从白板的数学世界里回过神来,拍了拍脑袋,指着那年轻人对陈默介绍道:“哦,对了,瞧我这脑子!这是小王,我们学院新来的设备维护员,技术特别好,尤其擅长解决各种‘疑难杂症’和‘环境优化’。我特意叫他过来帮你看看,你这实验室刚被折腾过,设备线路什么的,得好好检查优化一下,别影响了后续研究。”
刘教授说得一脸自然,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但陈默看着角落里那个气质迥异的“设备维护员”小王,看着他带来的那些专业到极致的装备,以及他刚才那一系列无声却高效的“环境优化”操作,心脏缓缓沉入一片冰冷的深海。
龙腾的“定金”,以另一种方式,送到了。
而且,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那条关于“粉色接收器”的警告。
实验室里,李立和赵晴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他们的全部身心都已经献给了屏幕上那个正在诞生的、全新的世界。
窗明几净,灯光温暖。
陈默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伴随着一种沉重的、被无形之力推着向前的感觉,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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