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深处,万载玄冰折射着幽幽蓝光。
林玄盘坐于地,面前悬浮着一柄尺许长的短刃,正是刚刚完成淬炼的【寒芒】。四十九个日夜不间断地以元婴真火与冰魄寒焰交替锤炼,融入数种得自冰川险地的稀有灵材,此刻的【寒芒】外形反而更加古朴,通体暗沉,唯有刃锋处流转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幽光,所有凌厉寒气尽数内敛于刃身之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冰原凶兽,只在出鞘刹那才会展露致命獠牙。
“总算成了。”林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霜。连续高强度的炼器,即便以他元婴期的修为和远超同阶的神魂之力,也感到一阵心神上的疲惫。他正准备起身,返回冰风谷那处临时洞府,处理掉手头最后一点杂物,便规划下一步前往中原修真界的行程。
然而,就在他心神最为松懈,身体将起未起的那一刹那——
嗡!
紫府神魂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直抵核心的震鸣!仿佛有一根连接着遥远彼端的无形琴弦,被一只蕴含无上伟力的大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并非杀气,也非直接的攻击,更像是一种源自因果层面的、极其隐晦的探寻与触碰。那感觉冰冷、遥远,却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仿佛星空俯瞰蝼蚁。
林玄脸色骤变,刚刚放松的肌肉瞬间绷紧,周身灵力近乎本能地彻底沉寂下去,刚刚站起一半的身形硬生生定住,随即缓缓重新盘坐,比之前更加沉凝。他双目紧闭,全部心神沉入紫府,毫不犹豫地引动了那玄奥的香火愿力。
“溯本追源,显!”心中低喝,识海中,足足一百缕淡金色的香火愿力瞬间燃烧,化作一股磅礴而奇异的力量,加持于他的神念感知之上。
刹那间,那冥冥中的感应被急剧放大、清晰!一条极其暗淡、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横跨不知多少万里的因果之线,自他元婴本源中延伸而出,另一端遥遥指向南方浩瀚之地,此刻正传递来一种冰冷、威严、带着审视意味的细微波动!
因果线的源头,赫然指向数月前,被他以雷霆手段瞬杀于冰川裂缝下的那两名元婴修士!
推演出的画面模糊不清,充斥着干扰与距离带来的扭曲,但核心信息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林玄心神之中:在那遥远南方,一处灵气如潮、道韵天成的仙家圣地,一座宏伟庄严、禁制森严的大殿深处,一盏已然熄灭、仅残留着两名元婴修士生前微弱魂印的本命魂灯之前,一位周身笼罩在朦胧道光之中、气息如渊似海、看不清具体容貌的身影,正缓缓收回探查的法诀。
尽管只是通过因果线传递来的一丝模糊感应,那身影自然散发出的威压,已然让林玄的神魂感到刺骨寒意与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巨大压迫感!
化神期!而且绝非初入化神的修士!
虽然对方似乎因距离太过遥远,加之林玄事后处理得干净利落,不仅毁尸灭迹,更以秘术扰乱了那片区域的天机,导致其无法精准锁定凶手的身份与确切位置,只能大致感应到门人陨落的方向指向了这片苦寒的北地。但被一位化神大能的目光,哪怕只是余光扫过,也足以令人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显然,那两名元婴修士背景深厚,其宗门内竟有化神老祖坐镇,并通过本命魂灯这类涉及神魂本源的秘术,察觉到了他们的陨落,已然开始着手调查!
“祸根未除,终是隐患……”林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寒芒一闪而逝,低声自语,语气冰冷而平静。
斩杀大宗门核心弟子,尤其是元婴期这等中坚力量,最担心的便是这种牵扯出老怪物的后果。即便他自认做得天衣无缝,却也难保某些传承久远的大宗派,没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追踪秘法。幸而他一直远离中原修真界核心区域,身处这天机晦涩、灵气狂暴的北寒境,方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暴露。
但此刻,对方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北方。北寒境,这片他经营数年,刚刚熟悉起来的“安全区”,已然不再安全。
或许下一刻,就会有该宗门的精锐执法队伍,携带重宝抵达北寒境细细排查。或许那位化神大能本尊,会动用更惊人的手段,进一步缩小范围,甚至直接进行跨空推演。继续留在这里,无异于温水煮蛙,迟早会被锁定,届时面对化神存在的怒火,他纵有通天之能,也难逃一死。
没有丝毫犹豫,林玄瞬间做出了最符合他稳健风格的决断——立刻、马上离开北寒境!
幸好,他在冰风谷的一切,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和搜集资源的临时布置。那间小小的符箓店铺,那处简陋的洞府,甚至那点微不足道的本地声望,皆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外物。唯有自身的修为、重宝【寒芒】、冰焰、以及宝贵的修行经验与知识,才是他长生道途的根本。
他当即分出一缕凝练的神念,通过早年留在店铺伙计身上的一丝极隐秘的灵引,远程传递过去一道信息。内容简洁明了,言明自身有紧要之事需即刻远行,归期难定,店铺内剩余的所有符箓、材料、以及柜台中那点灵石,尽数赠予他,算是酬谢其这些时日的辛苦,并叮嘱其自谋生路,不必再守候店铺。
那伙计不过炼气期修为,得此“横财”,必然是惊喜交加,只会感念“韩前辈”的恩德,绝不会,也无力去深究其突然离去的缘由,更不可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处理完这最后一点可能暴露行踪的俗务,林玄立刻行动起来。他元婴中期顶峰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扫过冰洞的每一寸角落,所有他停留过的痕迹、布阵残留的灵力印记、甚至因炼器而产生的独特气息波动,都被他以元婴真火细细煅烧、以强横神识彻底抹平、扰乱。确保即便日后有人机缘巧合找到这里,也休想从任何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关于他的修为、功法、乃至来历的任何信息。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处助他炼成【寒芒】的冰洞,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风雪交加的冰原之上。
回头望了一眼冰风谷的方向,那片他停留数年的区域,或许很快就要因两位元婴修士的陨落,以及化神宗门的调查而掀起波澜。但这些,已与他林玄,与“韩立”这个化名,再无任何关系。
风雪漫天,视野所及,一片苍茫。他独立于无垠冰原,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雪幕与空间阻隔,望向了南方,那片更为广阔、机遇更多、同时也更加危险的天地。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低声轻叹,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唯有绝对的理智与冷静,“也罢,北寒境的高阶资源已被我搜刮得七七八八,目标冰焰已然到手,【寒芒】成功升级,修为亦有所精进,此行目标已超额完成。是时候,去往那真正的舞台了。”
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没有激起过多的空间波动,他的身形化作一道几近透明的虚影,完美地融入了呼啸的风雪与冰原的环境背景之中,选择了与冰风谷截然相反、通往南方的一条偏僻路径,将速度提升到不影响隐匿的极致,疾驰而去。
身后,只留下北寒境永恒呼啸的风雪,以及一场即将来临、却注定无人能查清真相、最终只会沦为北地传说中又一桩悬案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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