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初春，寒意还没散尽，将军府的演武场却热闹得像开了锅。青石板地上洒了层细沙，边缘用白石灰画了个丈许见方的圈——这是雪儿提议的摔跤pK赛场地，规则简单粗暴：谁先被摔出圈外，谁就输。
“不限招式，不许耍赖，全凭真本事。”雪儿穿着短打，露出结实的小臂，手腕上还缠着圈红绸带，那是她小时候学武时留下的习惯。她扫了眼在场的人，李将军正摩拳擦掌，黑风在活动筋骨，连柳无衣都凑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小本本，说是“记录胜负”。
“爸，你可别手下留情。”她走到我面前，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上次荒野求生你‘绑’我回来，这次我可得讨回来。”
我活动了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正值壮年，常年练武的底子还在，对付这些人倒不算难，可面对雪儿，心里总有点微妙——这丫头打小学过柔术，看似纤细，胳膊腿却比同龄孩子结实，尤其是那股巧劲，常常出其不意。
“放心，绝不放水。”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她肌肉的韧性，“输了可别哭鼻子。”
“谁哭还不一定呢。”她仰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比赛开始，先是车轮战。李将军第一个上场，凭着一身蛮力，把黑风撞得踉跄了几步，却被黑风一个扫堂腿绊倒，半个身子出了圈，气得他直拍大腿：“不算不算！我脚还没出去！”
黄小桃上场时，众人都捏了把汗，没想到她身法灵活，避开了天海的猛扑，反手一推，竟让天海踉跄着踩了线。轮到雪儿，她对付李将军时，没硬抗，只在他扑过来时侧身一躲，顺势往他后腰一推，李将军像座山似的“咚”一声摔在圈外，半天没爬起来。
“元帅这叫什么招？”李将军揉着腰问。
“借力打力。”雪儿拍了拍手，气定神闲。
轮到我上场，连胜了黑风、天海几个壮汉。黑风的拳头带着风，我侧身避开，抓住他的胳膊往怀里一带，他自己就冲了出去；天海想抱我的腿，我抬脚在他膝盖弯一磕，他重心不稳，踉跄着出了圈。
最后，演武场上只剩下我和雪儿。
“父女对决，有看头了！”李将军在旁边起哄，“将军可别被女儿摔哭了！”
我和雪儿在圈中央站定，距离三步。她微微屈膝，重心放低，眼神专注，像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我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沉腰立马，摆出最稳妥的架势——我知道，这丫头的厉害不在力气，而在时机的把握。
“开始！”柳无衣一声令下。
雪儿没像其他人那样直接扑过来，而是围着我转了半圈，脚步轻快，像在寻找破绽。我不动如山，目光紧锁着她的肩膀——她的发力点总在肩膀的微颤里。
突然，她动了！像支离弦的箭，直扑我的左肋。我早有准备，左臂一格，想把她挡开。可她的胳膊像条滑溜的鱼，顺着我的手臂缠了上来，同时脚下一绊，想勾我的脚踝。
好个声东击西！我猛地提膝，避开她的绊子，右手顺势去抓她的后领。就在我的手指快要碰到她衣服时，她突然矮身，像只蜷缩的猫，从我的腋下钻了过去，同时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往她自己怀里猛地一带！
这一下又快又巧，我重心顿时前倾。多年的习武本能让我迅速后坐，想稳住身形。可雪儿的动作更快，她没拽我的胳膊，反而借着我的后坐力，身体像片叶子似的贴了上来，肩膀轻轻一顶我的胸口，脚下却用了个巧妙的勾绊——不是硬撞，而是顺着我发力的方向，轻轻一引。
就是这一引，让我的力气全落了空。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我想收脚，却已经来不及，右脚的鞋尖越过了石灰线，半个身子探出了圈外。
“将军出圈了！”柳无衣尖叫起来，小本本都差点扔了。
我站稳身子，看着雪儿，一时没回过神。她也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赢了！”
周围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和叫好声。李将军拍着大腿：“我就说将军会输！还是被女儿用巧劲摔出去的，不丢人！”
我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留着她肩膀顶过的轻痕。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没有硬抗，全是借着我的力道，像水流绕石，看似轻柔，却让我无处发力。这丫头，竟把柔术的“四两拨千斤”练到了这个地步。
“服了。”我笑着认输，“这招叫什么？”
“还没起名呢。”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就叫‘绕指柔’吧。”
演武场的热闹还没散去，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天海军”群里。有人录了我和雪儿对决的视频，从雪儿转圈寻找破绽，到最后那记巧妙的勾绊，拍得清清楚楚。
【亲兵小赵】：（发了段高清视频，配文“龙海摔跤大赛爆冷！雪元帅用自创‘绕指柔’，把将军摔出圈外，全程零放水，父女对决太精彩了！将军那踉跄的背影，我看一次笑一次！”）慢放看了十遍，元帅的动作太绝了，借力打力，一点蛮力都没费！将军输得不冤！（后面跟了五万个“笑到打鸣”的表情包）
【李将军】：（发了段语音，笑得喘不过气）我就说将军撑不过三招！果然！那“绕指柔”太厉害了，我看着都想学！雪元帅，收徒不？我给你端茶倒水！（被黑风回怼“就你那笨胳膊笨腿，学了也是被人摔”）
【黄小桃】：（发了个“鼓掌”的表情包）雪妹妹太厉害了！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巧劲和身法，太了不起了！将军也很厉害，全程没放水，这才是真比试！（后面跟了个“点赞”的表情包）
【柳无衣】：（发了张我踉跄出圈的抓拍，配文“青木叔叔的表情好懵，哈哈哈！雪姐姐赢了之后，偷偷跟我说‘早就想摔爸爸一次了’！”）我把过程记下来了，“绕指柔”的要诀是——快、轻、巧，还要会看对方的力气往哪使！
【五大器灵-雪剑】：（发了张雪儿练招的照片，是以前拍的，配文“主人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柔术，摔倒过我好几次！”）将军已经很厉害了，换了我，估计一招就被主人摔出去了！
【老将军】：（发了段语音，中气十足）好！好个“绕指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木输得好，输得值！这丫头不仅脑子灵，身手也这么好，我龙海后继有人了！下次让他们比射箭，我倒要看看谁厉害！
【阿福】：（发了张漫画，画着雪儿像片叶子缠在我身上，我踉跄着出圈，旁边的人举着“雪元帅必胜”的牌子，配文“龙海摔跤王·雪元帅与‘背景板’将军”）形象！我赌下次比举重，将军还是赢不了——毕竟元帅会用巧劲，能把将军举起来！
我翻着群消息，脸上有点热。雪儿凑过来，抢过手机，看到阿福的漫画，笑得直不起腰：“什么背景板将军？爸，你刚才其实是让着我吧？”
“没让。”我敲了敲她的脑袋，“是你确实厉害。那招‘绕指柔’，换了别人，我也未必接得住。”
她眼睛亮了，凑过来问：“真的？那我教你好不好？以后我们可以对练。”
“好啊。”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软得像春水，“不过下次，我可不会再被你摔出圈了。”
“那可不一定。”她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向演武场，“我再去练练，还有新招式呢！”
演武场的阳光正好，洒在她跳跃的背影上，像镀了层金边。李将军和黑风在旁边吵着要雪儿教他们“绕指柔”，柳无衣拿着小本本追着记要点，五大器灵靠在廊下，看着热闹，嘴角都带着笑。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输赢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丫头用她的方式，一次次让我惊叹，让我骄傲。无论是厨艺、求生，还是摔跤，她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用巧劲胜过蛮力，用智慧化解难题。
或许，这就是成长——不是超越谁，而是找到自己的力量。而我能做的，就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次次向前，哪怕偶尔被她“摔”出圈，也心甘情愿。
“下次比射箭！”我对着她的背影喊。
“奉陪到底！”她回头，笑得灿烂，像初春最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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