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茶楼昏黄的霓虹招牌在夜色里闪烁,像一只疲倦的眼睛。
刘强刚拐过街角,就看到毛贵元瘦高的身影在门口焦躁地踱步,脖子伸得老长,像只警惕的鹭鸶。
看见刘强,毛贵元脸上立刻堆起混杂着期待和一丝紧张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强哥!您可算来了!”毛贵元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亲热。
刘强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温和却带着距离:“久等了,走,里面说。”
他目光扫过略显嘈杂的大堂,径直走向最深处一个逼仄的小包厢。门一关,外面隐约的喧闹被隔开大半,只剩下头顶一盏白炽灯嗡嗡作响,投下惨白的光。
两人在磨损的旧沙发落座。刘强随意点了盘花生、瓜子和两杯最普通的绿茶。
毛贵元抓了把瓜子,熟练地嗑着,眼神却像钩子一样挂在刘强脸上,试探地问:“强哥,您这大忙人专门找我喝茶,肯定…有事?”
刘强没直接回答,目光在毛贵元脸上逡巡片刻,忽然问道:“光喝茶没意思,整点白的?”
毛贵元眼睛一亮,脸上褶子都笑开了:“要得!强哥有兴趣,我陪您喝点!必须陪好!”那热切劲儿,仿佛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刘强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下,扬手又叫服务员加了一壶热茶和两瓶二两装的江小白。廉价的白酒瓶“哐当”放在油腻的茶几上。
酒瓶开启,辛辣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刘强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弹出两支烟,一支递给毛贵元,一支自己叼上。“啪嗒”,打火机火苗窜起,点燃烟卷,也映亮了两人之间缭绕的蓝色烟雾。
刘强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盘旋片刻,才缓缓吐出,隔着袅袅上升的烟圈,他像聊家常般随意问道:“贵元,最近忙啥呢?”
毛贵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狠狠灌了一口江小白,火辣的酒液烧得他龇牙咧嘴。他“咚”地把酒瓶砸在桌上,眼中怒火燃烧:“忙啥?老子差点被文一鸣那狗日的害死在牢里!整整半年!他妈的表面兄弟,背地里捅刀子!阴险!毒辣!”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刘强脸上。
刘强弹了弹烟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你这还算轻的。河口区那边,有个老渔民,穷得揭不开锅,就在长江里捞了三条小鱼,结果呢?判了三年!家里哭天抢地,你说冤不冤?”
毛贵元没接这茬,他猛地又灌了一口酒,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强,像要把他灵魂看穿,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强哥,你知道文一鸣为啥非要整死我不?”
刘强摇摇头,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毛贵元嘴角咧开一个得意又猥琐的弧度,身体像蛇一样往前探,几乎凑到刘强耳边,喷着浓烈的酒气:“嘿嘿…因为我手里攥着他和刘梅花那对狗男女在车里搞破鞋的玩意儿!高清无码!”
他脸上肌肉兴奋地抽动,伸出三根手指,极其夸张地连续“啧!啧!啧!”了三声,仿佛在回味什么绝世美味。
接着,便一脸兴奋地说:“刘梅花那骚劲儿…啧啧,你是没看见,那叫一个浪!看得人浑身冒火,鼻血都能喷出来!”
刘强立刻配合地露出男人都懂的、极度感兴趣的神情,身体急切地前倾,压低声音催促:“真的假的?你可别蒙我!有东西?快,给我开开眼!”
毛贵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强哥想看,一句话的事!我这就发您!”说着就去掏他那部屏幕碎得像蜘蛛网的旧手机。
刘强却忽然按住他的手,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而正直:“贵元!这可不行!这是侵犯隐私,犯法的!传出去要坐牢的!”
毛贵元愣了一下,随即拍着刘强的手背,一脸“你懂我”的表情:“强哥放心!我毛贵元懂规矩!这玩意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信您才给您看!别人?门儿都没有!”
刘强这才“勉为其难”地松开手,脸上重新堆起好奇和信任的笑容:“那…行吧,我就看看。保证烂在肚子里!”
毛贵元的手指在碎裂的屏幕上急切地滑动、翻找,屏幕的光映着他因酒精和亢奋而发红的脸。
刘强的目光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只有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暴露着内心的波澜。
终于,毛贵元的手指停住了。他抬头,狐疑地看了刘强一眼,似乎在最后确认。
刘强立刻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眼神无比真诚,声音轻得像羽毛:“放心。”
毛贵元像是下定了决心,手指重重一点——“发送成功”!
刘强口袋里的手机几乎是立刻震动起来,短促而有力。他迅速掏出手机,解锁,点开那个新收到的视频文件。
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骤然紧绷的脸颊。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一眨不眨,额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颗颗汗珠,喉结上下滚动着。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手机里隐约传出的、被刻意调低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毛贵元紧盯着刘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嘴角那抹得意的、胜利在望的微笑越来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刘强才像是从深水里挣扎出来,猛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机。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眼神复杂地看向毛贵元,声音沙哑而低沉:“够劲…真他妈开眼界了。不过,贵元,你确定文一鸣知道你有这个?就为这个整你?”
“千真万确!”毛贵元咬牙切齿,眼中恨意滔天,“那对狗男女玩得太投入,连车都要震散架了,根本没发现我!等我拍完,被姓文的发现了,当晚就派人摸进我家,把我手机烧成了灰!嘿,他没想到吧?”
毛贵元得意地晃着脑袋,“老子命不该绝!我那个网瘾侄儿,玩我手机时不知道咋弄的,给我备份到那个啥…云上去了!我一出来,他三两下就给我找回来了!天意!”
“那他…还会不会继续搞你?”刘强追问。
“搞!他当然想搞死我!”毛贵元眼中凶光毕露,“他文一鸣多要脸面?刘梅花那骚货还做着官太太的梦呢!这玩意儿要是漏出去,他俩直接社会性死亡!”
刘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酒瓶给毛贵元和自己都倒满,状似随意地问:“那你…打算咋办?这烫手山芋,总不能一直揣怀里吧?”
毛贵元冷笑一声,抓起酒瓶,“咕咚咕咚”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砰”一声将空瓶砸在茶几上,震得瓜子盘都跳了一下。
“钱?”毛贵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满脸的不屑,“老子才不上那套!给钱?正好给他们递刀子,转头告我个敲诈勒索,再送我进去?门儿都没有!”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陡然爆发出一种老光棍特有的、赤裸裸的、混合着报复和极度饥渴的光芒,死死盯着刘强,一字一句地说:“除非…让刘梅花那个骚婆娘亲自来!陪老子睡一觉!把老子伺候舒坦了!否则…嘿嘿,老子非把他俩搞臭搞烂,让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那眼神里的贪婪和扭曲,让见惯场面的刘强心底都微微一寒。
刘强没接这茬,只是端起自己那杯酒,慢慢抿着,包厢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眼,看着沉浸在扭曲快感中的毛贵元,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想法…够野。不过,贵元,听哥一句,文一鸣…真不是善茬。你…可得把东西藏好了。”
毛贵元似乎被那丝寒意刺了一下,脸上的疯狂稍敛,用力点点头,声音低沉却执拗:“强哥放心,我有数。想弄我?没那么容易!”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碰撞,一个深藏算计,一个色厉内荏,都扯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包厢里弥漫着虚假的和谐和浓重的酒气、烟味。
就在这时,刘强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他不动声色地掏出来,解锁,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刘梅花的微信:“情况怎样?”
刘强指尖在亮着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一个系统自带的、毫无温度的“微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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