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是永恒的。
那句带着颤音的问话,在死寂的巢穴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林轩,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平稳、甚至可以说是机械的动作,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肉的控制,都精准到了极致。
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没有精神透支的迟滞。
他只是坐着,便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沉默,却锋利。
苍月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她在那双清醒到可怕的眼眸注视下,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她刚刚,才亲手救了这个男人。
但这个男人苏醒的瞬间,他所散发出的那种绝对的、非人的理智,就让她感到了比死亡更深的寒意。
林轩没有理会她。
他在第一时间,沉入了内视。
他的神明知识库,在检查这具完美凡胎。
大脑,那片曾因精神力透支而濒临熄的识海,此刻一片清明。
建木之露,那股被水行节点能量催化过的神物,如同一场甘霖,浇熄了所有的灼热与剧痛。
他的精神力,恢复了。
不,不仅仅是恢复。
是精炼。
如果说之前的精神力是气,那现在,它就是液。
总量没有增加多少,但质量,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具凡胎,在经历了神髓灌注和甘露反哺之后,已经强悍到了一个全新的、匪夷所思的境地。
他的五感,不,六识,前所未有的敏锐。
他甚至能听到苍月在黑暗中,那因为恐惧而加速分泌的……肾上腺素。
他缓缓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甜意。
“味道,”林轩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变淡了。”
这不是在回答苍月,这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股由水行节点带来的、霸道的精纯能量,消失了。
建木之根的盛宴,结束了。
林轩站起身,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那口黑木巨棺。
他再一次,将双手按在了那片冰冷的星盘之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变了。
那个被他锁定的、代表水行的螺旋状雕刻,那个曾被他用凡人意志强行点亮的节点。
此刻,黯淡了。
它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一块死去的、被吸干了所有灵性的朽木。
林轩的心,没有丝毫波动。
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以凡人之智,设局,引路。
建木以神物之能,进食,充能。
这是一场完美的掠夺。
而他,林轩,是这场掠夺的唯一主宰。
“怎么样了?”苍月终于鼓起了勇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的希冀,“它……它吃饱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林轩的手,依旧按在星盘上,没有回头。
“不能。”
两个字,如同一盆最刺骨的冰水,浇灭了苍月所有的幻想。
“为什么!”她失控地尖叫起来,“你不是已经……它不是已经……”
“它只吃了一顿。”
林轩的语气,平静地在陈述另一个事实。
“一个星辰的能量,只够它从沉睡中彻底苏醒,也只够它将这个巢穴,从崩塌的龙巢中,平移到这里。”
他用手指,叩了叩那口黑木巨棺。
“这个引擎,”他说,“刚刚完成预热。”
“我们活下来了,但我们依旧被困在地下百米。”
“这点能量,不足以让它带着我们,拱出这亿万吨的岩层。它甚至……”
林轩顿了顿,说出了最残酷的推演。
“它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寻找下一个食物。”
苍月如遭雷击,瘫坐在地。
“那……那怎么办?”她喃喃自语,“等死吗?再……再等三十年?”
“不。”
林轩缓缓回头,在绝对的黑暗中,他那双清亮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苍月。
“它没有力气,但我有。”
“你……你?”苍月无法理解。
“我的精神力,恢复了。而且,比之前更强。”林轩道,“我,可以再一次,为它引路。”
“再一次?”苍月想起了林轩之前那副七窍流血、濒临死亡的惨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对。”
林轩的手,在星盘上缓缓移动。
那上面,还有八个星辰,八个未曾黯淡的雕刻。
“但,”林轩话锋一转,“这一次,我们不能再选水行。”
“为什么?”
“涸泽而渔。”林轩道,“水行节点,已经被吸干了。它所提供的能量,虽然精纯,但属性太单一。建木之根,需要更完整的营养。”
他的神明知识库,在疯狂推演。
五行相生相克。
木,需要水,但也需要土来扎根,需要金来锐利,需要火来催生。
“守墓人,”林轩然问,“那个留下木渴星辰箴言的人。”
“他除了留下这口棺材,还留下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苍月被他跳跃的思维,问得一愣。
“不,你知道。”
林轩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留下了你。你,就是他留下的、另一个保险。”
“回想你的一百三十七年!你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所做的,仅仅是守着吗?”
“你的修炼,你的功法,你那远超常人的寿命!”
“它,和这个龙巢,和这口棺材,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吗?”
林轩的诘问,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苍月混沌的记忆。
她……她的功法?
她那套让她活了一百三十七年,却也把她困死在这里的……
“玄……玄牝……诀?”
她下意识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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