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的天空,在经历了一场政治风暴的洗礼后,似乎变得澄澈了一些。街头巷尾关于刘明维、胡三强落网的议论热度稍减,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依旧弥漫在空气里,尤其是对于某些特定的人群而言。
省城,《江东日报》社大楼,调查记者赵晓颖的归来,并未引起太多波澜。她因“富民路”的报道受阻而被变相停职了一段时间,如今案件主犯落网,她的“报道失实”罪名不攻自破,回报社工作顺理成章。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次归来,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不再是那个单纯追求新闻真相的记者,她的背包里,藏着足以让更多人夜不能寐的秘密,她的心脏,承受着远超新闻线索的压力。
她坐在自己熟悉的工位上,整理着桌面上积攒的邮件和材料,动作看似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韩博和李正峰已经告知她魏承泽落网以及案件的最新进展,也提醒她注意安全,暂时保持低调。但她无法真正平静,父亲的血仇未完全得报,李老栓依旧下落不明,那条庞大的利益链条上端的大鱼尚未浮出水面,她如何能安心?
总编将她叫到办公室,态度和蔼了许多:“晓颖啊,回来就好。前段时间…社里也有压力,希望你理解。现在情况明朗了,你是我们报社的功臣啊!关于‘富民路’和清州案的后续报道,社里决定由你牵头,成立一个特别报道组,一定要做出深度,做出影响!”
若是以前,赵晓颖会为获得这样的机会而兴奋。但此刻,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谢谢总编,我会尽力。”
她知道,这既是机会,也是试探,更可能是一个漩涡。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绝不会坐视她利用媒体的力量,将案子往更深、更敏感的方向引。
果然,就在她开始着手梳理材料,准备撰写第一篇深度报道内参的当天下午,麻烦就找上门了。
首先是她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接起来后,对方却不说话,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缓慢而规律的呼吸声,持续了十几秒后,咔哒一声挂断。如此反复了三次。
紧接着,她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没有主题的邮件,附件是一张经过处理的、她父亲赵长天车祸现场的血腥照片,上面用猩红的字体写着:“到此为止,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赤裸裸的威胁!
赵晓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惊慌失措。她将电话骚扰和威胁邮件的情况,立刻通过加密渠道汇报给了韩博和李正峰。
“他们坐不住了。”韩博在电话那头声音冰冷,“你的报道触及了他们的痛处。这是在恐吓你,让你闭嘴。晓颖,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报道可以暂缓…”
“不,韩总队。”赵晓颖打断了他,语气异常坚定,“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我们做对了。如果我这个时候退缩,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报道必须继续,而且要按照原计划,往深里挖!”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想…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机会?”李正峰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疑惑。
“没错。”赵晓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们动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说明他们害怕了,而且可能已经有些乱了方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引蛇出洞!”
她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她准备在表面上表现出被威胁吓到的样子,暂时放缓公开报道的节奏,但在暗地里,通过更隐蔽的渠道,放出一些经过筛选的、指向性更强的“内幕消息”,看看哪些人会跳出来阻止,哪些关系会开始异常活动。这或许能帮助专案组,从另一个侧面印证魏承泽的供述,甚至发现新的线索。
韩博和李正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个计划很大胆,也很危险,等于是让赵晓颖再次充当诱饵。
“太危险了,晓颖!”李正峰首先反对。
“正峰哥,从我决定调查我爸死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没有安全可言了。”赵晓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与其被动等待保护,不如主动出击。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好我,而且,这是最快打破僵局的办法之一。”
最终,韩博做出了决断:“可以尝试,但必须在我们绝对可控的范围内!我们会加强对你和你家人的保护,也会对你的通讯进行严密监控。你放出的任何‘消息’,都必须经过我们的审核!一旦发现情况失控,立刻终止计划!”
“明白!”
挂断电话,赵晓颖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更加危险的钢丝,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后,站着国家最精锐的力量。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换上了一副惊魂未定、忧心忡忡的表情,走出了办公室,对负责配合她工作的年轻记者助理低声说道:“小刘,关于清州案的深度报道…先…先放一放吧,我有点…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
她的表演,开始了。
黑手已经伸向了报社,伸向了她。但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即将互换。这场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暗战,因为赵晓颖的回归与抉择,进入了更加波谲云诡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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