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强在看守所内的突然“反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专案组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韩博亲自提审了胡三强。这一次,胡三强没有了往日的嚣张,眼神中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疯狂。
“韩总队,我知道我死定了。”胡三强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有些人,也别想舒舒服服地在背后看戏!”
“你想说什么?”韩博平静地看着他。
“那个‘老板’…”胡三强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还是说了出来,“…不只是刘明维上面有人。有些项目,有些资金,刘明维也做不了主,得听上面的招呼。‘富民路’只是小意思,早年清州港扩建的那个工程,那才是大买卖…”
他含糊地提到了一个几年前清州港区的重大基建项目,当时也曾有过一些关于违规操作和利益输送的传闻,但最终不了了之。
“王工呢?”韩博没有立刻深究港口的问题,抓住了更紧迫的线索。
胡三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王建国…那小子骨头挺硬。我们抓到他,本来是想让他把真的检测报告交出来,再让他‘被自杀’,一了百了。但那小子…好像还知道点别的事,关于…关于一些以前的项目数据问题。上面的人发话了,先别动他,关起来,问清楚再说。”
“关在哪里?”韩博追问。
“具体地点我不清楚,这种事都是刀疤经手。”胡三强摇了摇头,但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刀疤有一次喝多了提过一嘴,说那地方‘靠海,风大,听得见轮船汽笛声’…好像是在某个废弃的码头仓库或者…沿海的破厂子里?”
靠海!风大!听得见轮船汽笛声!
这个信息太关键了!它将搜索范围从广阔的内陆,一下子缩小到了清州市漫长的海岸线附近!
“哪个码头?哪个厂子?”韩博紧追不舍。
“我真不知道了!”胡三强有些不耐烦,“刀疤那家伙嘴严,就漏过这么一句。你们自己去查啊!清州靠海的地方多了去了!”
尽管信息依旧模糊,但这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结合之前境外那笔汇向周旺的神秘资金,以及胡三强含糊提到的清州港旧案,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繁忙的、承载着清州对外贸易希望的港口区域。
…
专案组指挥中心,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立刻调整搜索方向!”韩博站在电子地图前,指着清州市蜿蜒的海岸线,“重点排查所有沿海区域,特别是港口区、废弃的码头、仓库、停产的沿海工厂、渔村闲置房屋…所有能‘听得见轮船汽笛声’的地方!动用无人机、热成像仪,进行拉网式排查!同时,秘密调查清州港扩建工程的历史档案和资金往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与那家离岸公司,或者与周旺、胡三强等人关联的线索!”
“是!”
庞大的国家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表面上,对刘明维、胡三强案的报道逐渐淡出媒体头条,似乎风波已过。但暗地里,一场更加细致、更加隐秘的搜寻行动,在清州的海风与浪涛声中悄然展开。
…
安全屋内,赵晓颖和李正峰也得知了新的进展。
“靠海…听得见轮船汽笛…”赵晓颖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回忆着,“清州港很大,周边废弃的设施很多…我记得,我爸以前好像提过一次,说港区往北十几公里,有个叫‘黑沙咀’的老地方,以前是个小渔港,后来因为航道淤积废弃了,那边好像还有些老仓库…”
李正峰眼睛一亮:“黑沙咀?有印象!那片区域比较偏僻,确实有一些废弃的厂房和码头设施!这是个重要线索!”
他立刻通过保密渠道,将这一信息反馈给了韩博。
…
就在专案组集中力量搜寻沿海区域时,对那家离岸公司的调查也有了初步反馈。通过复杂的国际司法协作和高超的技术手段,初步锁定了那家离岸公司的一个潜在关联人——一个持有外籍护照、中文名叫“魏承泽”的男子。此人的背景十分神秘,公开信息极少,但调查显示,他与清州市乃至江东省的政商界,似乎存在着一些若即若离的联系。
“魏承泽…”韩博看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照片和寥寥数语的资料,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起来。
他指示内勤:“立刻核查这个‘魏承泽’的所有信息,重点查他与清州港扩建项目,以及省市各级领导干部,特别是退休老领导的关联!”
…
两天后的深夜,清州市以北,黑沙咀地区。
这里远离主港区的喧嚣,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单调声响。月光下,几座破败的仓库和锈迹斑斑的吊机如同巨大的黑影,矗立在荒凉的海滩上。寒风吹过,带着咸腥的气息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大型货轮低沉的汽笛声。
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距离废弃仓库群一公里外的树林里。韩博亲自带队,李正峰也强烈要求参与行动,穿着防弹背心,跟在突击队后面。
无人机传回的红外热成像画面显示,其中一个最大的、看似完全废弃的仓库内部,有微弱的热源反应,似乎有人活动!
“目标仓库确认,内有热源。各小组注意,行动目标:解救人员,抓捕嫌疑人。行动代号:‘寻针’!开始行动!”韩博通过耳麦下达了命令。
数十名特警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借助地形掩护,迅速而无声地接近目标仓库。
仓库大门被一把巨大的锈锁锁住,侧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突击队员使用破拆工具,悄无声息地撬开了小门。
仓库内部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堆满了废弃的渔网和机器零件。在仓库最深处,用隔板勉强搭出了一个小房间,门口有两个穿着邋遢、正在打瞌睡的马仔。
“不许动!警察!”
突击队员如神兵天降,瞬间制服了门口的马仔。与此同时,其他队员破开那个简陋的隔间木门!
隔间里,只有一张破床,一个马桶。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戴着破旧眼镜的男人,被铁链锁在床腿上!他瘦得脱了形,眼神浑浊,听到动静,只是麻木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正是失踪已久的王工——王建国!
“王工!我们是警察!你安全了!”李正峰冲上前,急切地说道。
王建国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他张了张嘴,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赵…赵局长…的报告…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晕了过去。
“快!救护车!医护人员!”韩博立刻喊道。
王工被找到了!他还活着!
现场迅速被控制,医护人员将虚弱的王工抬上担架,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在清理那个隔间时,侦查员在床板下的一个缝隙里,找到了一个用塑料布包裹的、小小的U盘。王工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还想办法藏匿了东西!
韩博接过那个U盘,心情沉重而激动。他知道,这里面很可能藏着揭开最终谜底的钥匙。
寻找王工,这艰难的一步终于迈出。而王工拼死保存下来的U盘,以及他可能知晓的秘密,即将引领专案组,走向这场反腐风暴最核心、最危险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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