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光域还在向前延伸,根须像活物一样在海底岩层上爬行。我跟着它走,每一步都踩在发亮的纹路上。雷裔在我左边,狐月在我右边,我们三人围成三角,护着心口那团跳动的暖意。
世界之种嵌进胸口后,一直很稳。
可就在我们快要接近海陆交界时,地面开始抖。
不是地震那种上下晃动,是往下陷。前方的海床裂开一道口子,海水倒灌进去,形成漩涡。我和雷裔同时伸手撑住岩壁,狐月踉跄了一下,我一把拉住她手腕。
“不对。”我说。
抬头看天。
三百个金瞳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网——由无数金色眼睛拼接而成,覆盖整个天空。它们缓缓转动,排列出整齐的纹路,像是某种仪式的图腾。
然后声音来了。
没有来源,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第108号实验体,归巢时刻到了。”
幻灵珠猛地一震,贴着心口的位置发烫。推演界面自动弹出,红色警告闪烁:【外部引力源锁定,坐标:归墟底部】。
我按住心口,确认种子还在跳。频率没变,但有种拉扯感,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深处召唤。
“大陆在塌。”雷裔低声道。
我看向远处。原本连着海底峡谷的陆地边缘正在断裂,山体滑入深渊,河流倒流进裂缝。那些裂口不是随机分布,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螺旋汇聚——正下方的地壳空洞。
归墟。
传说中万物终结之地。
“我们得停下。”我说,“不能靠近岸边。”
狐月突然闷哼一声,弯下腰。她双手抱住腹部,银白印记又开始波动,比之前更剧烈。
“它在回应。”她咬牙说,“那个地方……里面有东西和它同频。”
雷裔握紧雷斧,斧刃上的金纹微微亮起。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也曾以为自己在前进,在逃离,在建立新秩序。可现在看来,每一步都像是被设计好的。
我闭上眼,启动推演真视。
意识顺着引力线往下沉,穿过层层岩壳,直达地底空洞。画面出现时,我的呼吸停了一瞬。
归墟底部不是虚空。
那里有三百个腔室,整齐排列,像蜂巢。每个腔室里悬浮着一个金瞳本体——不是分身,是完整的观测者。它们的身体呈半透明状,内部流动着混沌物质。而在每一个观测者腹中,都包裹着一颗微小的胚胎。
那些胚胎在发育。
我能看出它们的结构——地核、大气层、能量循环系统,甚至初步的生命模板。有些已经长出大陆雏形,有些还在凝聚星云。
这不是毁灭。
这是培育。
更可怕的是,这些胚胎的能量来源清晰标注在推演界面上:【破茧者意识注入率37%-92%】。我的名字排在列表第一位,后面跟着一串数字:**意识提取完成度98.6%**。
它们早就开始用了。
从我穿越那一刻起,每一次战斗,每一次突破,每一次情感波动……全都被记录、分析、抽取。就连蚑萤的牺牲,符爻的死亡,都是数据的一部分。
所谓成长,不过是喂养。
所谓胜利,不过是成熟。
我睁开眼,喉咙干涩。
“我们不是逃出来了。”我说,“我们是被养大了。”
雷裔盯着我:“什么意思?”
“归墟不是坟墓。”我声音很轻,“是子宫。它们用我们当母体,拿我们的意识做养料,批量造新世界。刚才那一战,净化海沟,点亮光域,让种子扎根……全在计划里。它们需要一个能承载法则的容器,现在我准备好了。”
狐月抬起头,脸色发白:“所以胎儿的变化,也不是意外?它是被选中的?”
我没有回答。
但推演真视显示,她腹中的生命体与其中一个胚胎建立了双向连接。编号87,状态:激活中。
“它们要回收我们。”我说,“连同种子一起。”
雷裔猛地抬手,雷斧横在胸前。金纹在他手臂上蔓延,却没有爆发雷霆。他知道没用。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敌人,是规则本身。这片天地的所有运行逻辑,都在为那个“归巢”服务。
头顶的金网开始收缩。
锁链从云层垂落,不是实体,是纯粹的光束编织成的链条。它们不碰地面,却让空气变得粘稠。狐月只是被余波扫过,整个人就僵住了。
她嘴唇动着,重复一句话:“我只是容器……我只是工具……”
我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将幻灵珠贴到唇边。舌尖一痛,我咬破血滴在空中划出玄蚑族的符文。一圈淡红涟漪扩散,暂时隔断了精神侵蚀。
她喘了口气,眼神恢复清明。
“别听它的。”我说,“你是你自己。”
她点头,手仍护着肚子。
我看向雷裔:“你相信我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把雷斧扛到肩上:“你说往哪走,我就劈开哪。”
“不。”我说,“这次不逃,也不反抗。”
他们看着我。
“我们要顺着力走。”我说,“引力无法对抗,但可以利用。它们设定了路径,那就说明路径上有漏洞。三百个观测者同时运作,必然存在彼此无法观测的盲区。那里才是生路。”
“你是说……主动下去?”雷裔皱眉。
“对。”我说,“不是被吸进去,是我们自己跳进去。控制节奏,保留意识清醒的时间。”
狐月问:“怎么保证我们不会被同化?”
我摸了摸心口。种子还在跳,频率稳定。但它和归墟核心之间有共振,如果不切断,迟早会被抽干。
“靠这个。”我说,“它从我心里长出来,听我的。只要我不承认自己是容器,它就不会变成祭品。”
头顶的锁链越来越近。
空间扭曲加剧,脚下岩层崩解,整片区域开始被卷向深渊。我抓住狐月的手臂,雷裔站到我另一侧。我们三人靠在一起。
“记住。”我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松手。它们会用记忆攻击你,让你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但你要记得——你做出的选择是真的,你流过的血是真的,你保护的人也是真的。”
金链落下。
我举起左手,混元盘古斧的虚影浮现背后。心口的种子响应召唤,释放出一道纯净光束,迎向最粗的那条锁链。
光与链相撞,没有爆炸。
而是裂开一道缝隙。
短暂,不稳定,但确实存在。
那是两个系统博弈时产生的逻辑漏洞。
“就是现在!”我喊,“跳进去!别回头!”
我们三人同时跃起。
身体穿过光隙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耳边响起无数声音,有图书馆的雨声,有蚑萤最后的笑,有符爻撕开胸膛时的低语。它们试图告诉我: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你的存在毫无意义。
我咬破嘴唇,疼痛让我清醒。
睁开左眼,金瞳纹路流转,推演真视持续运转。我死死盯着前方那片黑暗,不断调整下坠角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在引力闭环中找到那条未被标记的路径。
雷裔在我左侧,右臂金纹全开,替我挡开几道扫来的精神冲击。狐月紧握我的手,腹部的银光忽明忽暗,但她没有松开。
身后,光隙关闭。
我们彻底进入归墟通道。
下坠仍在继续。
黑暗中,我看见一丝极细的红线浮现在推演界面——那是符爻留下的残念,在指引某个节点位置。
还有希望。
只要意识不灭,就能再翻盘。
我的手指动了动,幻灵珠在识海中轻轻旋转。表面那道裂痕更深了,但内部的光更沉。
狐月忽然低声说:“它不动了。”
我偏头看她。
她望着自己的腹部,声音很轻:“刚才还在挣扎,现在……像是睡着了。或者……认命了。”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选择还没到来。
下坠的速度变了。
周围的黑暗开始泛出微弱的灰光,像是某种膜状结构在靠近。那是归墟腔室之间的隔离层。穿过它,就是观测者的本体区域。
雷裔握紧雷斧,做好撞击准备。
狐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我盯着前方,左眼数据流不停刷新。
就在我们即将触碰到那层灰膜时,心口的种子突然重重跳了一下。
不是呼应。
是警告。
我猛地抬头。
在最后一瞬的视野里,我看到灰膜之上,刻着一行极其细微的符文——那是玄蚑族的古老文字,意思是:**入口即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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