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的重建工作步入正轨，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夜色渐深，大部分人都已歇下，唯有巡逻队的身影在结界光幕下偶尔闪过。
陈默处理完最后一卷关于地脉能量恢复的评估报告，揉了揉眉心，信步走出指挥中心。清凉的夜风拂面，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气息，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下意识地走向后山那片竹林——这几日，他和唐棠最常待的地方。
月光如水，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竹林深处那块平整的青石上，已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唐棠。
她抱着膝盖，仰头望着天上的弦月，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美，却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她没有画画，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月光下的玉雕。
陈默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没有立刻打扰她。
过了一会儿，唐棠才轻轻开口，声音像月光一样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默，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陈默微微一怔，转头看她。
“战斗的时候，许大哥能冲锋陷阵，什兰姐姐能控场杀敌，少靓姐姐能统筹全局，连你……也要分心保护我。”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只能躲在后面，画一些……好像没什么大用的东西。最后还……还成了你们的累赘。”
原来她一直在在意这件事。白天的她温柔坚强，积极参与净化工作，笑容依旧，却将这份自责深深埋在了心底，直到这无人静谧的月夜，才独自舔舐伤口。
陈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糖糖，”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寂静的竹林里格外清晰，“看着我。”
唐棠依言抬起头，对上他深邃而认真的眼眸。
“你记住，”陈默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在这场战斗里，没有人是累赘。尤其是你。”
“许斌的棍，能粉碎妖魔的躯体；什兰的蛊，能断绝妖魔的生机；少靓的阵法，能守护我们的家园。而你的画，”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守护的是我们的‘心’，净化的是这片土地的‘魂’。”
“没有你勾勒出的‘生机意境’，我无法那么快凝聚出净化法印；没有你当时挡在许斌身前，他可能已经重伤；没有你这些天不眠不休地帮我安抚地脉，总部的恢复速度至少要慢上一半。”他握紧了她的手，传递着坚定的力量，“你的力量，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它不是锋利的剑，却是最坚韧的盾和最温暖的灯火。有你在身后，我们才能心无旁骛地向前。”
唐棠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肯定，看着他瞳孔里映出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自己。眼眶微微发热，连日来强压下的委屈、自责和不安，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用力回握住他，仿佛那是她在迷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陈默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别哭，”他声音更柔，“以后，不准再一个人偷偷难过。有什么心事，都要告诉我，好吗？”
他的指尖带着温度，熨帖在她微凉的皮肤上。月光下，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唐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份超越战友情的、深沉而温柔的情感，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好在月光下并不明显。
“嗯。”她低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哭过后的鼻音，却不再有阴霾。
陈默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眸，心底一片柔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握着她的手，一起仰望星空。
竹影摇曳，月光无声。有些心意，无需言说，已然在悄然滋长的情愫和紧握的双手中，烙印在彼此的心底。
这一刻，对他们而言，胜过千言万语。
风雨或许将至，但只要彼此在身边，便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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