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徐老师啊？赵大妈挎着菜篮子，看样子是刚买菜回来。
她下午就回层台镇了，临走时还跟我打招呼来着，说是罗叔叔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要给他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哎呀，徐老师可真是个好姑娘，又漂亮又贤惠，对你父母那是没得说...
罗小飞勉强笑着道了谢，快步下楼，心乱如麻。
父亲腿伤好转本是天大的好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徐莎莎在父母心中的地位越高，接下来的局面就越难收拾。
他几乎能想象出父母对徐莎莎的喜爱和依赖，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开车往层台镇赶的路上，罗小飞的心跳得厉害。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绚烂如锦，但他却无心欣赏。
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着轻快的音乐，他烦躁地关掉了。寂静的车厢里，只有引擎的轰鸣和他沉重的呼吸声。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老远就看见家里灯火通明，院子里飘出阵阵诱人的饭菜香，还夹杂着父母和徐莎莎的说笑声，那笑声如此畅快、如此真实。
罗小飞把车停在院门外，坐在驾驶座上，竟然有些不敢进去。他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小飞？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苏菊从厨房出来倒垃圾，看见他的车，连忙招呼，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轻松和喜悦。
罗小飞硬着头皮走进院子。令他惊讶的是，父亲罗建国居然没有拄拐杖，而是扶着墙壁在慢慢地行走。
虽然步伐还有些蹒跚不稳，但已经能够独立行走了！
徐莎莎在一旁小心地护着，伸着手臂随时准备搀扶，脸上带着欣慰而温柔的笑容，那神情就像一个守护着珍贵宝藏的天使。
爸！您能自己走了？罗小飞又惊又喜，这一刻的喜悦是真实而强烈的。
多亏了莎莎的药方和按摩啊！罗建国笑得合不拢嘴，额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这才几天工夫，就能下地走路了！吴大夫今天下午来复诊，说了，再调理一个星期，就能恢复正常了！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太好了！罗小飞由衷地高兴，但一想到明天，心情又瞬间沉重起来，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晚饭桌上，气氛格外热烈。
罗建国心情大好，破例喝了点小酒，脸色红润，话也多了起来。
他不停地夸赞徐莎莎：莎莎啊，这次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呢！你可是我们罗家的大功臣！
等小飞他爸腿好利索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叔叔您别这么说！徐莎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飞起两朵红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看到您一天天好起来，我比什么都高兴。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苏菊也给徐莎莎夹了个肥嫩的鸡腿，眼里满是慈爱。
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等小飞他爸腿好了，我们一定要请你爸妈来家里坐坐，好好谢谢他们养了这么好的女儿。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小飞一眼。
徐莎莎偷偷看了罗小飞一眼，见他低着头默默吃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便轻声说：阿姨，不着急的，等小飞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他忙他的，我们请我们的。
罗建国大手一挥，带着几分酒后的豪爽，这事就这么定了！小飞，你说是不是？
罗小飞食不知味地嚼着嘴里的饭菜，感觉如同嚼蜡。
他看着父母对徐莎莎毫不掩饰的喜爱，看着徐莎莎脸上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实在不忍心打破这温馨得近乎完美的氛围。
他只能含糊地了一声，埋头继续吃饭。
饭后，徐莎莎习惯性地要帮忙收拾碗筷，被苏菊坚决地拦住了：今天你可不能再动手了，忙活一下午了，快去歇着。
小飞，你陪莎莎去院子里说说话，散散步，这里不用你们管。
罗小飞和徐莎莎来到院子里。
秋夜的天空很高，墨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钻石般的星星，一弯新月挂在树梢，清辉如水。
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和泥土的芬芳，吹动着徐莎莎的发丝。
叔叔能恢复得这么快，真是太好了。
徐莎莎仰头看着璀璨的星空，满足地叹了口气，声音轻柔得像梦呓，看到他能自己走路，我觉得这些天的辛苦都值了。
罗小飞点点头，夜风吹得他打了个寒噤，谢谢你，莎莎。真的...非常感谢。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带着复杂的情绪。
又说谢谢。徐莎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在星月微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敏锐地注意到他眉宇间化不开的忧郁，关切地问：小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看你今晚一直心不在焉的，饭也没吃多少。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是明天任务的事让你紧张吗？
罗小飞的手在她温暖的掌心中颤抖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那句李慕媤明天要来在嘴边翻滚，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破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怎么能亲手摧毁父母脸上久违的笑容？
没什么。他最终摇了摇头，反手握紧了她温暖的小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就是明天有个重要任务，有点...有点担心。他避重就轻地说，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鄙夷。
别太担心。徐莎莎靠近他，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温柔而坚定。
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完成好的。我相信你。
她的手很暖，她的信任很真，但罗小飞的心却很冷，冷得像这秋夜的寒露。
当晚，罗小飞以明天要早起执行任务、需要保持最佳状态为由，没有留在层台镇过夜。
徐莎莎虽然眼中满是不舍，但还是懂事地送他出门，仔细地帮他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衣领。
明天任务结束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她仰头看着他，星光在她眼中闪烁，不管多晚，让我知道你平安。
罗小飞点点头，在她微凉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那触感让他心痛，快回去吧，外面冷。
开车回市里的路上，罗小飞的心情比这浓重的夜色还要沉重。
他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了。
明天，当李慕媤踏上毕节的土地，当他生命中两个重要的女人不可避免地相遇时。
他精心维持的、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将被彻底冲垮，一场他无法控制、也无法逃避的风暴即将来临。
手机突然响起，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瞥了一眼屏幕，是李慕媤发来的信息：小飞，我明天早上七点的高铁，十点左右到毕节。
你不用来接我，我直接去市人民医院看伯父。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见你了。
罗小飞看着这条信息，久久没有回复。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了，不能再逃避了。
但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会有人受到致命的伤害。他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谷。
最终，他用颤抖的手指回复了三个字：好，等你。
放下手机，他猛踩油门，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窗外的路灯连成一条昏黄的光带，像是要逃离什么，却又明明白白地知道无处可逃。
明天，一切都将改变。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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