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苏淼金丹深处苏醒的意志,冰冷、浩瀚、古老,不带丝毫情感,仿佛亘古存在的天道本身。它的出现,并未带来任何力量上的提升,却让整个洞窟,乃至外界正在激烈对抗的界壁与魔尊分神,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时间仿佛被拉长,空间变得粘稠。
苏淼濒临崩溃的意识,在这股意志的笼罩下,反而奇异地稳定了下来。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俯瞰着自身那枚布满裂痕、几乎要融化的混沌五行补天丹,以及那冲天而起、与魔尊分神激烈对抗的混沌光柱。
不,不仅仅是旁观。她与这股意志,似乎本就是……一体。
无数破碎的、跨越了无尽岁月的画面与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她的识海。她看到了星海的诞生与寂灭,看到了文明的兴起与覆亡,看到了无数强大存在在时光长河中挣扎、咆哮,最终归于虚无……而她,或者说这股意志,始终冷漠地注视着一切,如同注视着掌中纹路。
界主。
一个古老到几乎被遗忘的称谓,在她心间浮现。并非创造世界的神明,而是世界意志本身凝聚出的、维系平衡与存在的“管理者”或者说“守护者”。垣,是上一任的“镇界者”,代行部分界主权责。而她在承载镇界之责,尤其是此刻以身为引、行补天壮举,与此界存亡因果彻底绑定后,竟意外唤醒了她灵魂深处,那不知沉睡了多少轮回的……界主本质!
此刻,她即是此方位面意志的暂时显化!
魔尊分神那充满毁灭与贪婪的咆哮,在这股纯粹的、代表着此界根本规则的意志面前,显得如此刺耳与……微不足道。
苏淼,或者说暂时苏醒的界主意志,缓缓抬起了“手”。并非实体的手,而是引动了此方位面最本源的法则之力。
对着那正在疯狂冲击界壁、试图降临的魔尊分神,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镜面上的尘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那凝聚了古魔界一位魔尊部分本源、足以轻易毁灭元婴修士、让化神期都严阵以待的恐怖分神,在被那无形法则之力拂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虚无的泡影,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便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连同其带来的所有魔气、怨念、毁灭意志,都被绝对的世界规则彻底抹除,还原成了最本源的混沌之气,反而被正在修复的界壁吸收,加速了弥合的过程。
界壁之外,那尊庞大的魔尊本体,似乎感受到了分神的彻底消失以及那股令它都感到心悸的界主意志,发出了震荡星河的、充满惊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咆哮,但其降临的进程,却被硬生生打断、延缓!
彩云渊洞窟内。
那股浩瀚古老的界主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归于苏淼金丹深处,继续沉眠。仿佛刚才那弹指寂魔的惊世之举,只是随意为之。
苏淼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剧烈的痛苦与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混沌五行补天丹几乎彻底碎裂,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她的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但界壁,正在那残余的补天光柱作用下,稳定而坚定地修复着。血色天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淡化,魔尊那令人窒息的意志压迫感,也显着减弱。
她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
“前……前辈?”水云瑶颤声喊道,她刚才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令她灵魂战栗的威严,此刻见苏淼醒来,虽状态极差,但那威严已消失。
苏淼想开口,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无碍。她艰难地运转《造化长生经》残存的力量,稳住即将崩溃的肉身与金丹。
洞窟内,那四名被道则锁链束缚的万界楼修士,在界主意志显现的瞬间,便已神魂俱裂,彻底失去了生机,化作了四具干瘪的尸骸。他们被抽取的力量,也成了补天过程的一部分养分。
光门之外,似乎传来了更多、更混乱的气息波动。显然,这边的惊天动静,引来了更多势力的关注。
苏淼心中叹息。补天虽暂成,但只是权宜之计。借来的五行本源即将耗尽,混沌五行补天丹也濒临破碎,界壁的修复并不彻底,魔尊本体仍在虎视眈眈。万界楼的威胁也并未根除。
她需要时间,需要真正的五行神物,来彻底稳固界壁,并恢复自身的伤势。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强提一口气,看向水云瑶,以神念传音,声音虚弱却清晰:“扶我……离开……去……安全之地……”
水云瑶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苏淼。她能感觉到苏淼身体的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两人踉跄着,走向那依旧在波动的光门。
就在她们即将踏出光门的刹那,苏淼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面记载着补天奥秘的石壁。她心念微动,以残余的神识之力,将石壁上最核心的补天道韵图谱,烙印了一份在自己的识海深处。
随后,两人身影没入光门,消失不见。
在她们离开后不久,数道强大的身影冲入了洞窟,看着空荡荡的洞窟、四具干尸以及那面依旧散发着淡淡道韵的石壁,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而此刻,苏淼在水云瑶的搀扶下,已悄然离开了彩云渊,隐匿气息,朝着记忆中一处位于深海沟壑中的、极其隐秘的废弃洞府遁去。
那是她早年游历海外时,偶然发现的一处前辈修士坐化之地,位置隐蔽,且有天然阵法掩护。
眼下,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稳住伤势,并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真正的五行神物,尤其是金、木、火三种,该去何处寻觅?
魔尊与本界界主意志的碰撞,又会引来怎样的后续?
万界楼,绝不会善罢甘休。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至少,她为此界,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她那在补天中几乎碎裂的混沌造化金丹,以及苏醒后又沉寂的界主本质,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变化?
一切的答案,都需在她伤势恢复之后,才能慢慢揭晓。
新的征程,或许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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