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冰冷的石壁在几人微弱的呼吸下,渗出丝丝寒气。陈启走在最前面,脚步看似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右臂的肘关节处,那股阴寒的诅咒之力如同蛰伏的毒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苏醒,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悸动。他强行压下数次即将爆发的冲动,额角的冷汗早已干涸,留下几道白色的痕迹,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
苏离搀扶着杨少白,脚步虚浮。杨少白经过偏殿那场风波和短暂的休息,精神略有恢复,但脸色依旧蜡黄,掌心的烙印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刺痛,提醒着他诅咒的根源并未消除。他靠在苏离身上,看似虚弱,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前方陈启的背影,眉头紧锁,思绪从未停止。
罗烈和他的卸岭力士们走在最后,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像一队不愿与任何人为伍的孤狼。偏殿内“瘦猴”点燃的猜忌之火,虽离开了那个环境,但余烬未冷,隔阂已成事实。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偶尔水滴从岩壁滴落的声响,在死寂中回荡,更添压抑。
就在陈启又一次强行压制住右臂的刺痛,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时,一直沉默观察的杨少白,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
“陈启,停下。”
陈启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
杨少白没有看他,目光落在陈启那只藏在宽大袖袍下、依旧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右臂上,沉声道:“你的手臂,又疼了。”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陈启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演饰并不完美。他点了点头,声音平静:“老毛病了,死不了。”
“死不了,但会拖垮你。”杨少白摇了摇头,挣扎着从苏离的搀扶中站直了些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启,“你这诅咒,每次爆发都更加猛烈,更加逼近心脉。照这样下去,不出十日,就算我们找不到源头,你也会先被它吞噬。”
这话残酷,却是不争的事实。陈启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没有反驳。
苏离闻言,担忧地看向杨少白:“杨大哥,你……你有什么办法吗?”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集中到了杨少白身上。在这绝望的境地,任何一丝希望,都显得弥足珍贵。
杨少白迎着众人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脑中飞速闪过在偏殿中看到的壁画残迹、青铜雕像,以及苏离关于族中诅咒的描述,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逐渐清晰。
“陈启,”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我们换个思路。诅咒,既是毒,也是药。我们一直想清除它,却从未想过……能不能利用它?”
“利用它?”陈启皱起了眉头,不解其意。
“对!利用它!”杨少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你手臂的诅咒,根源很可能与青铜门泄露的力量同源。我们无法消除这种力量,因为它已经与你血脉相连。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引导它,利用门内残留的禁术力量,以毒攻毒,反向化解!”
“以毒攻毒?反向化解?”陈启愣住了,这个说法太过匪夷所思。诅咒本身就是最歹毒的力量,如何用它来解毒?
杨少白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他急切地解释道:“你想想,这地宫的核心是那扇青铜门,力量的源头就在那里。你的诅咒,是这源头力量外泄后,与你自身结合的产物。它既是你身上的毒,也是连接着源头毒药的‘导线’!”
他指着前方的甬道,继续说道:“这条路,我们感觉越来越阴冷,越来越靠近某种核心。我猜,我们正在走向那扇门的能量辐射范围的最深处!在这里,那股泄露的力量残留最多,也最精纯!”
“我们可以在这里,”杨少白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以你的手臂为媒介,以诅咒为引,主动去接触、去共鸣那股残留的禁术力量!不是被动承受侵蚀,而是主动去‘读取’它,理解它的运行轨迹,然后用发丘印的正向力量,强行扭转它的流向!就像……就像在湍急的洪流中,强行改变一道支流的走向!把原本涌向你心脉的诅咒之力,用禁术的力量,反向推回去!推回它来的地方!”
这个计划,大胆、疯狂,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但逻辑上却存在一种诡异的可行性。
“推回去?”苏离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那……那不是相当于把炸弹又送回去了吗?万一……万一推不回去,或者中途失控,岂不是会引爆源头,造成更可怕的灾难?!”
“我知道!”杨少白坦然承认,“这确实是九死一生。我们可能会加速那扇门的崩溃,甚至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但是,”他看向陈启,目光灼灼,“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陈启,你最多撑不过半个月。而我们,也会被你身上的诅咒慢慢拖垮,或者被这地宫的其他未知危险杀死。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寻找别的方法了!这是赌命,赌一把大的!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同获新生!”
他的话语,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个提议,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炸弹,瞬间让凝固的空气再次沸腾起来。
罗烈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杨少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贪婪?这个计划虽然疯狂,但如果成功,岂不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陈启这个“不稳定因素”,甚至可能……找到彻底掌控这股力量的方法?卸岭一脉守护此地,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彻底掌控这股力量吗?
“瘦猴”等力士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这个计划够大胆,够直接,充满了力量和毁灭的美感,很合他们的心意。
苏离则是满脸担忧,她看着陈启,生怕他会被这个疯狂的计划说动。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陈启沉默了。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右臂深处那股阴冷而充满诱惑的力量。杨少白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一直以来被动防御的思维。以毒攻毒,反向化解……这确实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主动出击、打破僵局的办法。但他无法忽视那巨大的风险。一旦失败,他们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将万劫不复。
更重要的是,这个计划,需要他主动去拥抱那股几乎要了他命的诅咒,将其作为武器。这对他的意志,将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我拒绝。”
良久,陈启睁开眼,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计划太冒险。”陈启看着杨少白,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我们没有失败的资本。而且,”他看了一眼苏离和身后沉默的卸岭力士,“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一个成功率未知的、甚至可能导致更大灾难的赌局。”
他的拒绝,果断而决绝。他将团队的安危置于个人生死之上,这份担当,让苏离心中一暖,也让杨少白和罗烈等人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杨少白脸色一白,急切地想要反驳:“陈启!这是唯一的办法!不赌,我们就只有等死!”
“那就等死。”陈启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宁可带着遗憾和诅咒战死在寻找真相的路上,也不愿拉着所有人,陪我一起走向一个可能更加恐怖的深渊。这个险,我冒不起,也不会让你们冒。”
拒绝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杨少白发烫的希望,也让偏殿内刚刚燃起的、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瞬间熄灭。
甬道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死寂。杨少白的提议被否决,他颓然地坐倒在地,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苏离担忧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一脸坚毅却右臂隐患重重的陈启。
裂痕尚未弥合,猜忌依旧横行。而现在,一个足以扭转乾坤、也足以毁灭一切的危险提议,被主角亲手掐灭。他们将何去何从?那潜伏在陈启手臂深处的诅咒,又会因这次拒绝,而酝酿出怎样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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