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禧殿的朱红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沉重的吱呀声像是敲在闵恩静的心上,震得她浑身发虚,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宽大的袖摆,指节泛白。檐角的铜铃还在带着秋意的凉风中轻轻晃动,清脆的声响却穿不透她心头的滞重,只余下一片茫然的空落。她身上的浅青色旗装沾了廊下未散的秋霜,衣襟绣着的几簇淡白秋菊被濡湿了些许,花瓣晕开淡淡的水痕,与秋日萧索相映,更添几分寂寥。衣料是初秋常用的暗纹杭绸,贴合身形却不显局促,领口滚着一圈细巧的月白绒边,斜襟处缀着三枚小巧的珍珠盘扣,被风吹得微微贴在颈侧,微凉的触感顺着衣料浸进来,远不及心底的寒意刺骨——往日里她总是微微抬着下巴,脊背挺得笔直,这浅青旗装衬得身姿挺拔,秋菊纹样自带几分孤高傲气,如今却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连鬓边歪斜的青玉小钗都忘了整理,肩膀微微发颤,全程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闵恩静垂着头,脚步虚浮地沿着宫道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映着秋日澄澈却微凉的天光,像极了她此刻混沌不明的境遇。道旁的银杏树叶已染成金黄,被风一吹,簌簌落在青石板上,铺成一层碎金般的薄毯,她却连低头瞥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方才在春禧殿内的争执与施压还在耳畔回响,顺嫔冷硬的语气、隐晦的警告、冰冷的试探,如同细密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她的心上,让她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胸口像是被重物压住,闷得发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座金碧辉煌却压抑得让人窒息的宫殿的,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具空壳,在宫墙夹道间失魂落魄地游荡,往日里紧紧跟在嘉妃身侧的那份利落与高傲,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惶然。
转过一道覆着青瓦的拐角,迎面便撞上了一阵轻柔的笑语,夹杂着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响。闵恩静猛地回神,像是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茫然与惶恐,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金桂树下,一队宫人簇拥着一位华服女子缓缓走来,气度雍容,自成一派风华。桂树繁花满枝,细碎的金花瓣在风中簌簌飘落,香气清冽馥郁,漫溢在周遭的空气里,与她身上的萧索格格不入。
来人正是如今圣眷正浓的令妃魏嬿婉。她身着一袭杏粉色云锦旗装,质地柔滑光亮的云锦料子衬得气色愈发明艳,是秋日里极为显温婉的色泽。裙身绣满了盛放的玉兰花,采用缠枝绣法,针脚细密得仿佛浑然天成,花瓣层层叠叠,边缘晕染着浅粉渐变,在秋日天光下透着温润的光泽,宛如将暮春的鲜活锁在了衣间。衣襟滚着一圈浅豆沙色绒边,柔软蓬松,衬得元宝领线条愈发柔和,斜襟处缀着四枚赤金点翠盘扣,翠色莹润,与鬓边饰物遥相呼应。鬓边斜插的珊瑚珠串钗尤为夺目,颗颗珊瑚珠色泽莹润,红得似霞似火,串珠间坠着细小的银质流苏,随着她从容的步履轻轻摇曳,流光溢彩;鬓角还簪着一支小巧的白玉兰簪,玉质温润,与裙身绣纹相映成趣。她身边跟着的是春蝉,其余的宫人,皆穿着素色宫装,两个太监远远地跟着,一行人不疾不徐,尽显从容华贵。魏嬿婉步子稳健,举止间透着几分精明干练,目光本是随意扫过周遭,却在瞥见闵恩静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像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这般失魂的她,随即那讶异便化为恰到好处的温和关切,嘴角勾起一抹柔缓的笑意,脚步也放慢了些。
这一众宫人簇拥的华贵身影中,闵恩静的模样更显格格不入。她那身浅青色旗装本就素雅,今日沾了秋霜,更显黯淡,衣襟的淡白秋菊没了往日的傲气,反倒透着几分蔫败,鬓边的青玉小钗歪斜着,垂落在耳侧,连抬手整理的心思都没有。往日里她总带着几分自持的高傲,眼神清亮,如今却眼神涣散,脚步迟缓,神色恍惚得厉害,脸色是掩不住的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全程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肩膀还在微微发颤。
“哟,韵常在这是怎么了?”
令妃轻柔婉转的声音像秋日里拂过湖面的暖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不含半分施舍与轻视,穿透了晨间的静谧,落在闵恩静耳中。她紧绷的神经莫名一松,那颗在春禧殿被搅得翻江倒海的心,竟奇异地有了片刻的平静,肩膀的颤抖也稍稍放缓。她连忙收敛了失魂的神色,强撑着挺直脊背,却因乏力而微微晃动了一下,敛衽屈膝,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还有些发颤,带着未散的惶然:“嫔妾给令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指尖微微蜷缩着,藏在宽大的袖摆下,连带着浅青色旗装的袖口都跟着轻轻抖动,膝盖也有些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魏嬿婉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显亲和,连忙上前一步,伸出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扶起了她,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臂时,刻意加重了些许力道,带着安抚的意味。指尖相触,令妃的手温软细腻,带着淡淡的玉兰花熏香,混着周遭的桂香,那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她身上的秋寒。
“快起来,地上凉,仔细伤了膝盖。”令妃的语气亲昵,扶起她时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动作轻柔却带着力量,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眼底的关切更甚,“妹妹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本宫竟一直没能仔细瞧瞧你。如今这么一看,妹妹穿这浅青旗装,衬得眉眼愈发清丽,衣襟的秋菊绣得雅致,倒与这秋日景致相得益彰,瞧着就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她说着,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歪斜的钗子和黯淡的神色,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意。
这般不加掩饰的夸赞,温和又真诚,没有宫中常见的虚伪与算计,让闵恩静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她抬眼望了令妃一眼,见她眉眼含笑,眼神澄澈,不似有假,连忙又低下头,脸颊泛起一丝浅浅的红晕,带着几分羞赧与感激,谦声道:“娘娘谬赞了。嫔妾不过是萤烛之光,微弱不堪,怎敢与娘娘明珠之辉相争?这身衣裳也是寻常料子,能得娘娘不弃,已是嫔妾的福气。”
说话时,她的指尖依旧微微蜷缩,显然还未完全放松警惕。
“你这丫头,就是太过谦逊了。”令妃笑着摇摇头,顺势挽住了她的手臂,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胳膊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多年的姐妹,语气也愈发亲昵,“左右本宫也闲着,正要在这宫道上散散步,赏赏这秋日景致,妹妹若是无事,便陪着本宫走一走,如何?”
闵恩静不敢推辞,也确实需要这片刻的平静来整理心绪,便温顺地应了声“是”,随着令妃一同往前走去,脚步依旧有些迟缓,但比起先前的虚浮,已然稳了些许。宫女太监们很有眼色地落后了两步,将说话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宫道两旁种着不少秋菊与银杏,秋菊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粉的,一簇簇挨在一起,迎着秋风舒展花瓣;银杏树叶金黄透亮,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在青石板上,像是一层薄薄的金毯。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桂香与菊香,混合着令妃身上清雅的玉兰花熏香,交织成一片馥郁的芬芳,让人精神稍稍一振。闵恩静走在令妃身侧,浅青旗装与对方明艳的杏粉色相映,更显她今日的萧索,连衣襟的淡白秋菊,都像是被这热闹的秋景衬得愈发沉寂。她偶尔抬眼,瞥见令妃从容优雅的侧脸,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羡慕,又很快被惶恐淹没,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不敢再多想。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秋风拂过衣袂,带来阵阵清寒,却吹不散闵恩静眉宇间的郁结。令妃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她依旧紧绷的侧脸上,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与温和,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本宫瞧着妹妹,眉宇间似有郁结,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闵恩静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人戳中了要害,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才让她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她的心事关乎重大,牵连甚广,宫中人心叵测,她怎敢轻易对旁人吐露半分?哪怕令妃此刻态度亲和,她也不敢有丝毫懈怠,肩膀又开始微微发颤,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不敢与令妃对视。
令妃像是看穿了她的防备,语气愈发温和,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轻柔却带着安抚的力量:“妹妹不必拘谨。这深宫里,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人,说起来都是姐妹。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遇到什么难处,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本宫。能帮的,本宫定然不会推辞。”
温热的话语落在耳畔,配上掌心传来的暖意,闵恩静心中微动。她知道令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更知道魏嬿婉并非表面这般温婉无害,但此刻,这份恰到好处的关切,却让她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松动。她沉吟片刻,眼帘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挣扎,终究不敢说实话,只找了个借口,声音低得像蚊蚋,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劳娘娘挂心了,嫔妾无事。不过是近来听闻玉氏王爷的事情,心中有些烦闷罢了。”
她刻意说得轻描淡写,垂着眼帘,不敢去看令妃的神色,连带着浅青色旗装的袖口都垂了下来,遮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腕,生怕被人看出破绽。
令妃闻言,脸上的神色依旧平和,像是真的不甚在意一般,随口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妹妹放心便是,嘉妃已经在皇上跟前多次求情了,玉氏王爷毕竟是外藩亲贵,皇上自有考量,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
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道旁盛放的秋菊,眼神中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惋惜,语气也低沉了些:“说起来,本宫倒是可怜那位玉氏王妃。年纪轻轻的,竟被自己的丈夫逼死,实在令人唏嘘。听闻那王妃出身玉氏重臣之家,本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可怜得紧,倒像这秋日里早谢的菊花,可惜了一身风华。”
“逼死”二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闵恩静的心里。她的指尖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涌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愈发苍白。那位王妃,是她的亲姐姐,她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作画,一起弹琴习舞,她的姐姐是最善良的。可这些话她不能说,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失态,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还强装好奇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问道:“娘娘,何以见得那王妃是可怜的?”
她想听听,令妃究竟知道多少,又或是,她想说什么。这一问,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话音落下后,她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魏嬿婉脚步微顿,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宫墙,秋雾尚未散尽,青砖黛瓦在朦胧中透着几分肃穆,墙角的爬山虎已染上暗红,添了几分萧瑟。她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字字清晰,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皇上从前与本宫闲话时偶然提起过。说那玉氏王爷做世子的时候,并非老王爷最喜爱的儿子,不过是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又得了几大世家的支持,才勉强坐稳了世子之位。如今刚继位不久,根基未稳,就急于将发妻逼死,听说还想改立世子,立侧室的儿子。”
她转过头,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闵恩静一眼,那眼神极快,带着一丝探究与锐利,却又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紧接着,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坚定,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狠厉,眼神也骤然锐利起来,像是藏在温柔面具下的刀锋,虽只是一瞬,却让闵恩静浑身一寒:“你说那位王妃,是不是很可怜?一辈子都在被人利用,做了他上位的垫脚石,到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殒命黄泉的下场。若是本宫的亲人受人如此欺负,本宫定要那人血债血偿,绝不姑息!”
“血债血偿”四个字,从魏嬿婉口中说出,依旧带着她那温柔的语调,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比秋日的寒风更让人战栗,让闵恩静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惶恐。她猛地抬眼看向令妃,只见她杏粉色旗装下的身姿依旧挺拔,珊瑚珠串钗的流苏还在轻轻晃动,眉眼间依旧带着笑意,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狠厉与决绝,与平日里那个温婉和顺的令妃判若两人。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令妃娘娘,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从前听闻娘娘最是温柔和善,今日才知,娘娘也有着这般狠厉的一面。”闵恩静下意识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语气中满是震惊,连带着身体都微微晃动起来。
魏嬿婉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坦然一笑,那笑意直达眼底,带着几分真诚与坦荡,先前的狠厉已然收敛,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妹妹说笑了。本宫虽是皇妃,但也是魏家的女儿。这深宫里步步惊心,若是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连身边的人都不能周全,那才是最无用的。就算是舍了本宫这性命,或是丢了这宫妃的位份,只要能护住家族、护住想护的人,本宫也是在所不辞的。”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让闵恩静的心彻底乱了。她看着眼前的魏嬿婉,看着她杏粉色旗装上鲜活的玉兰花,看着她鬓边耀眼的珊瑚珠串钗,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过这个人。她的温柔是真的,狠厉也是真的,这份清醒与决绝,让她既感到敬畏,又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亲近——那是一种同为孤身在深宫挣扎的共鸣。她的眼神渐渐从震惊转为复杂,有迷茫,有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金黄的银杏叶落在她们的肩头,像是无声的点缀。令妃忽然抬手揉了揉额角,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像是真的乏了:“哎呀,不知不觉竟走了这么远,秋风一吹,倒有些乏了。妹妹若是无事,便自便吧,本宫先回永寿宫歇息了。”
“嫔妾恭送令妃娘娘。”闵恩静连忙停下脚步,屈膝行礼,浅青色旗装的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沾着的几片银杏叶轻轻滑落,她的动作依旧带着几分僵硬,却比先前恭敬了许多。
魏嬿婉对着她温和一笑,点了点头,眼底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便转身领着宫人,缓缓向永寿宫的方向走去。那抹杏粉色的身影渐行渐远,衣袂翻飞,珠翠叮当,渐渐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只留下淡淡的玉兰花熏香,混着桂香,萦绕在空气中。
闵恩静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令妃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方才的对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响,令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尤其是那句“血债血偿”,还有令妃护佑家族的决绝,更因“皇上提及”的由头添了几分分量,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心中的迷茫。她身上的浅青色旗装还带着秋霜的凉意,衣襟的淡白秋菊仿佛也感受到了她心底的波动,在秋风中轻轻颤动。她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陷掌心,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坚定,又带着几分挣扎,显然内心正在经历剧烈的斗争。
“主儿,风大了,露气也重,咱们也回去吧?”贴身宫女智贤见她站了许久,神色变幻不定,从最初的惶恐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此刻的若有所思,连忙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伸手想帮她整理歪斜的青玉小钗。
闵恩静缓缓回过神,目光依旧停留在令妃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过了片刻,她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走吧。”
她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脚步不再像来时那般虚浮,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像是踩在沉甸甸的心事上,踏过青石板上的银杏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身上的浅青旗装随着步履轻轻摆动,衣襟的淡白秋菊在天光下若隐若现,仿佛也褪去了先前的萧索,添了几分沉静。她抬手,轻轻将鬓边歪斜的青玉小钗扶正,指尖微微用力,眼神也变得清亮起来。宫墙依旧高耸,秋景依旧繁盛,金桂飘香,银杏铺毯,但闵恩静知道,经过今日这一番相遇,有些事情,已经悄然改变了。而她的路,或许也将迎来新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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