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井中枯骨,十年冤魂
井。
最后一个字,像一口无声的棺材,沉甸甸地落在柳惊鸿的心上。
烛火在灯芯上“噼啪”一跳,光影摇曳,桌上那张皮卷仿佛也跟着扭曲了一下。那只古老的玄鸟,像是在对她发出无声的警告。
药,祭,东宫,冷宫,井。
五个词,五个碎片,在她脑中自行拼凑,勾勒出一幅阴森可怖的图景。十年前,太子萧景辰,在被废弃的冷宫里,用某种药物,举行了一场与井有关的祭祀。
祭祀需要祭品。
那祭品,是什么?或者说,是谁?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柳惊鸿的指尖冰凉。她几乎能透过这十年的光阴,看见那个与她拥有同样代号的“画皮”,是如何一步步追查到这个秘密,然后……消失。
是被灭口了吗?就像这卷轴的第一个主人,那个被处决的北国探子一样。
柳惊鸿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已退去,只剩下一片幽深死寂的平静。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冷静,才能让她活下去。
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思考下一步的计划,而是处理眼前的痕-迹。
她端过桌上的烛台,将那几张写满了演算过程的宣纸一张张点燃。火苗舔上纸张边缘,迅速蔓延,将那些复杂的线条和坐标吞噬。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神情漠然,仿佛烧掉的不是足以掀翻南国朝堂的惊天秘密,而只是几张废纸。
纸张在铜盆中蜷曲,变黑,最后化为一捧轻飘飘的灰烬。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那块特制的墨锭小心翼翼地收回妆盒夹层,又将那卷“画皮”的遗物重新塞回黑漆长筒,封好蜡,放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屋子里恢复了原样,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纸张烧焦的淡淡气味。
柳惊鸿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风灌了进来,带着清秋的凉意,吹散了那丝气味,也吹得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回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萧夜澜。
他将这份尘封十年的密卷交给她,真的只是因为她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柳惊鸿不信。
那个男人,心思比这深秋的夜还要难测。他今日在舆图室的每一个问题,每一次停顿,都像是在她心上敲击的鼓点,看似随意,实则步步为营。
他是在用这份卷轴当探路的石子,扔进她这潭深不见底的水里,等着看会溅起什么样的水花。
他怀疑她。
他或许不知道她是北国的“幽灵”,但他一定察觉到了她这具“柳惊鸿”的躯壳之下,藏着别的东西。所以他给她地图,考她兵法;给她密卷,试她深浅。
柳惊鸿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既然你想看,那我就演给你看。
只是这场戏的代价,或许会是她的命。
她不再去想萧夜澜,目前最紧要的,是这卷轴本身揭示的线索。
冷宫,井。
这是“画皮”留给她的最后路标。她必须去。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也是为了给那个在绝望中死去的、素未谋面的“同类”一个交代。她接管了她的身体,就得背负她的宿命。
可问题是,怎么去?
冷宫,是皇宫里最晦气、最禁忌的地方。那里关着的,都是被皇帝厌弃、被家族遗忘的女人。每一个都带着满身的怨气和不甘,在那个四方天里,活活熬成一具枯骨。
别说她一个皇子妃,便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妃嫔,都对那个地方唯恐避之不及。
一个备受夫君“宠爱”的七皇子妃,没有任何理由,会想去那种地方闲逛。
贸然前去,只会引起所有人的警觉,尤其是宫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和他那个看似温和的太子哥哥。
柳惊鸿在屋子里缓缓踱步,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各种可能性。
装病?宫里的太医不是傻子,寻常病症骗不过去,若是装了什么会“冲撞”了贵人的恶疾,倒有可能被远远地安置到冷宫附近……但这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就真的被当成瘟神处理了。
收买宫人?冷宫的守卫,必然是精挑细选的心腹,油盐不进。即便能收买外围的小太监,也无法深入核心。
柳惊鸿的脚步停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尚带几分青涩,却已初露绝色的脸。
这张脸,是她的资本,也是她的枷锁。
想要光明正大地踏入一个充满阴晦与绝望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变成一个……需要被关进去的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犯错。
犯一个不大不小,既能让她受到惩罚,被暂时“禁足”或“静思己过”,又不至于彻底失宠、丢掉性命的错。而这个禁足的地点,最好能离冷宫越近越好。
这其中的分寸,极难拿捏。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王妃?您真的睡下了吗?”
门外,绿萼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担忧。显然,柳惊鸿反常地将自己锁在屋里,已经让她起了疑心。
“还没。”柳惊鸿平复了一下心绪,走到门边,拔下门闩,拉开了门。
绿萼正端着一盅已经凉了的燕窝,见她开门,脸上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王妃,您可算开门了。您晚膳没用,奴婢怕您饿着。”
“拿进来吧。”柳惊鸿侧身让她进来,自己则重新坐回桌边,随手拿起一本诗集翻看,装作一直在看书的样子。
绿萼将燕窝放在桌上,又去点亮了屋里另外几盏灯,让光线更明亮些。她一边忙活,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王爷也是,带您去宫里那种闷地方看了一天的书,回来肯定累坏了。这燕窝都凉了,奴婢去给您热热。”
“不必了。”柳惊鸿放下书,端起燕窝,用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凉的正好,去去乏。”
她看似在听绿萼说话,心思却早已飞远。
犯错……要犯个什么样的错呢?
顶撞皇后?冲撞贵妃?还是……
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绿萼整理妆台时,拿起的一个小小的瓷瓶上。那是她平日里用来调配香料的。
香料……
一个计划的雏形,开始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
南国皇室最重祭祀典仪,而祭祀中,对香料的使用有着极为严苛的规定。不同的场合,不同的神明,甚至不同的时辰,所用的香都截然不同。若是用错了香,轻则是对神明不敬,重则,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再过不久,便是秋分祭典。
到时候,整个皇室宗亲,都会入宫参与。
“绿萼,”柳惊鸿突然开口,打断了绿萼的忙碌,“过几日的秋分祭典,王爷会带我一同入宫吗?”
“按理说是会的。”绿萼想了想,答道,“王爷虽不理朝政,但皇家祭典是大事,所有皇子都必须参加。王妃您作为七皇子妃,自然也要同去。”
柳惊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将一勺冰凉的燕窝,缓缓送入口中。
甜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她却觉得,那味道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她知道,她即将要走的路,比这碗凉透了的燕窝,要苦上千倍万倍。
看着柳惊鸿若有所思的样子,绿萼忽然想起一件事,凑过来小声说道:“对了,王妃,奴婢今天听府里采买的婆子说,太子妃最近身子不大好,请了好几位太医去看呢,好像是……好像是为了备孕,在喝什么固本培元的汤药。”
太子妃?备孕?喝药?
柳惊鸿搅动勺子的手,微微一顿。
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信息,却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她脑中那个刚刚成形的、模糊的计划,让所有的细节都变得清晰无比。
她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彻底定了下来。
秋分祭典,她不但要去,还要去“闯一个大祸”。一个能让她顺理成章地被“请”进那座人人避之不及的冷宫的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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