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内,烛火静静燃烧,将紫檀木桌染上一层温润的光泽。
空气却冷得像冰,仿佛连烛火的温度都被冻结。
萧夜澜的最后一个问题,如同一柄淬了毒的利刃,无声无息地递到了柳惊鸿的喉咙前。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剖开了她层层伪装的外壳。
“画皮”。
这个代号,是原身在北国组织里的烙印,一个除了她自己和最高上线,绝不该有第三人知晓的秘密。
萧夜澜不仅知道,还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柳惊鸿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坐在对面的不是南国的七皇子,而是北国派来清理门户的裁决者。
但她没有。
在极致的危险面前,她的大脑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恐慌是猎物的本能,而她,是猎人。
她抬起眼,迎上萧夜澜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坐在那里,轮椅和腿上的薄毯是他最好的伪装,将所有的锋芒都收敛在那副残缺的皮囊之下。可此刻,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却毫不掩饰。
柳惊鸿强迫自己不去思考他是如何知道“画皮”的,而是专注于观察。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紧抿的薄唇,看着他搭在书卷上、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在等她的反应,等她惊慌失措,等她露出破绽。
柳惊鸿的视线,在他提到的“赵家军的血账”这几个字上,捕捉到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细节。
就在那几个字出口的瞬间,他眼底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那不是胜利者的炫耀,也不是旁观者的冷漠,而是一种……一闪而逝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哀恸。
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他的心上划过,虽然快,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就是这个。
柳惊鸿找到了她的突破口。
她笑了。不是“疯批美人”那种乖张的笑,也不是面对太子时那种虚伪的笑,而是一种带着几分了然,又掺杂着一丝嘲弄的笑。
“王爷。”她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比起我这个北国细作的身份,您似乎……对赵家军更感兴趣?”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一把更锋利的刀,递了回去。
她直直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肌肉的牵动。
“一个已经被定罪谋反,满门抄斩的家族,有什么值得王爷您如此念念不忘?甚至不惜亲自出马,在这条小巷子里,等我这个‘小贼’?”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夜澜脸上的那份从容,那份掌控一切的自信,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复杂,有审视,有惊异,还有一丝被戳破心事后的阴沉。
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
“呵。”
萧夜-澜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自嘲与苍凉。
“柳惊鸿,你果然……很有趣。”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那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了一丝疲惫,也卸下了几分伪装。
“你猜得没错。”他重新看向她,眼神里的锐利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化不开的阴郁。
“比起一个北国细作,我确实……更关心赵家的案子。”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最终,他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调,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因为,先皇赐给我父皇的那位德妃,也就是我的生母,她姓赵。”
柳惊鸿的瞳孔,猛地一缩。
德妃,姓赵?
史书记载,德妃出身不高,体弱多病,在七皇子萧夜澜七岁那年便病逝了,在后宫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出自那个曾经权倾朝野,最后却落得满门抄斩的赵家!
“赵显,是我舅舅。”
萧夜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柳惊鸿的心上。
“十五年前,北境大捷,赵家军坑杀十万北国降卒,证据确凿。我那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舅舅,一夜之间,从南国柱石,变成了通敌叛国的千古罪人。赵氏一族,三百余口,尽数问斩。”
他说到这里,抬眼看着柳惊鸿,唇边泛起一抹极冷的笑意。
“而我,因为年幼,又因为母妃早逝,被父皇忘在了角落里,侥幸活了下来。成了赵家……唯一的血脉。”
柳惊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为什么装残,为什么隐忍,为什么对太子和朝堂的动向了如指掌。他不是在旁观,他一直身在局中!他蛰伏在黑暗里,像一条最耐心的毒蛇,等待着向所有当年参与构陷赵家的人,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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