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明家被灭门的消息如一阵强风般，瞬间传遍了大陆。
刚刚抵御了一波魔族进攻的明龙清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沉默了许久。
跟在他身边的，是跟他一同离开的几位明家旁支。
他们见明龙清神色不对，还以为他在伤心。
“祖爷爷...别难过，您忘了吗，当初离开的时候，我们就预见了这一天的。”
明龙清面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新的表情，依旧木然。
他遥遥看向明家所在的方位，眸中出现了片刻的失神。“是啊，早就...早就预见了的。”
明家人已经做了够多的孽，迟早要还回去的。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顿了顿，不确定的问了句，“祖爷爷...你说他们，会来找我们吗？”
“也许会吧。”
不管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明家人的事实。
年轻人抿唇，垂眸不再言语。
也就在这时，路卿时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杀的从来都是策划和参与对我们路家进行屠杀的人，与你们无关。”
明龙清飞速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路卿时三人，神情变得更加复杂，眼眶渐渐变红。
那双黯淡的眸子左右闪躲，始却终不敢放在他们的身上。
他在愧疚。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些发现的......”
如果他早点发现大哥...恒志和明正海的所谋之事，就算不能阻止他们，也总能给路家一些警醒。
可他...却什么都没做。
路卿时面色淡然，“他们既然不想让你发现，你就肯定发现不了。这不怪你。但我们今天来，确实有要说法的意思。”
“你说。”
“我们要你的态度。”
如果明龙清带走的人反过来又觉得路卿时三人是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人，再反过头来继续复仇。
那可真就没完没了了......
明龙清瞬间理解到了路卿时的意思。
他直接抬起手，逼出眉心血，双指并拢以眉心血勾动天道，立下血契约。
“我明龙清代表所有现存明家人向天道起誓，明家所有人不会再找路家人任何麻烦，也绝不报仇。违者，牵连全族，魂飞魄散，明家所有人，永世不得超生。”
他是明家现存的辈分实力最高的人，以明家气运生机立誓的秘法虽然一生只能动用一次，且会伤及自身气运。
但明龙清并不后悔。
血色咒印随着明龙清立下的毒誓围绕着他一圈圈旋转，最后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分化成很多道，分别钻进了明家所有现存的人眉心。
一部分，飞向天际，在天道处留下印记。
只要天道不灭，誓言就绝对不会失效。
虽然经过温听禾的影响，路卿时并不那么相信所谓的天道誓约，但明龙清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当初三叔在时，每次提起他总是赞扬有加。
路卿时三人都选择暂时相信他。
哪怕他们日后真的生出了旁的心思，路家人也不怕的。
总归...明家和路家的交情已经彻底断了。
路卿时朝明龙清颔首告别。
“龙清老祖，我们，后会无期......”
明龙清垂头低低一笑，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卿时，后会无期......”
...
路卿时三人从明家现在的住处离开后，便在玉笙城里转了转。
曾经的路家府邸已经彻底消失，整座城池都和他们记忆中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同。
路卿缈看着曾经府邸的方向，想说什么时，通灵玉的消息突然将其打断。
她拿来一看，发现消息来自副校长禹川尊者。
「速归！」
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内容的两个字，却让路卿缈的心口重重一抽。
“哥...我怎么感觉，不太好。”
“先回去再说。”
路卿时拿出能直接回到书院的传送令，激活后把三人拢入其中，一同消失于原地。
......
应天书院，院长小院。
禹川尊者和泽兰尊者等一行长老、分院长共同站在御山尊者的床边，所有人都双唇紧抿，神色凝重又难过。
无涯长老和天麒老人站在远处，转头看了眼紧紧攥着拳的慕温知，轻叹口气。
他们...到底没成功。
下一瞬，路卿缈一反平日举止有礼的样子，直接撞开房门闯了进来。
待她看清床上紧闭双目，面色青灰的御山尊者后，大颗大颗的泪水突然如决堤一般，掉出眼眶。
“师傅？”
禹川尊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路卿时和青山。
最后沉默着侧身让开了路，“去看看他吧......”
路卿缈这才一步步朝御山尊者身边挪去，每一步都重若千斤。
向来沉稳的路卿时也满脸不敢相信。
“我们离开的时候，院长他不是......”
好好地？
禹川尊者垂眸，摇头。
“不好啊...他那时硬抗几位灵圣的威压，导致灵旋受损，无法存储灵气。等他体内灵气尽数散溢的时候啊...就是他这一生到头的时刻。”
路卿时神情呆滞一瞬，连忙跟青山一起快步跑到了御山尊者的床前。
路卿缈早已跪在床边，眼泪迅速滴湿床边被褥，如同坠入冰窖，浑身颤抖。
“师傅...”
御山尊者躺在灵力浓郁的聚灵阵之中，依旧跟不上他体内灵气散溢的速度。
向来爱笑眯眯开玩笑的小老头，露出了枯槁之色。
路卿缈的心口像是被尖刀反复捅穿，仿佛瞬间将她拉回了路家被灭门的那一夜。
父亲母亲接连在她面前倒下，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的场景，重现眼前。
“别走...师傅，等小姐回来好不好？小姐一定有办法的...别再丢下我了，师傅...”
路卿缈带着哭腔，哽咽着祈求御山尊者坚持住。
原本全无意识的御山尊者，在她说完话后竟真的幽幽睁开了双眼，仿佛即将随风消散的老人终于盼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女。
“回来啦...”
“师傅您醒啦？您坚持住，我已经通知小姐了，她一定会来的，好吗？她肯定会赶回来的。”
御山尊者笑着点头，“好...好，我肯定等到她回来...我藏宝室，藏的美酒还没喝呢...”
路卿缈：“还想美酒，你都不想想还没把你毕生的本事教给我呢！”
御山尊者呵呵一笑。
“等我好起来哈...都教给你。”他说完这句后，轻喘了口气才又接了句：“缈丫头，为师的密室你知道在哪儿，对吧？”
路卿缈一愣。
“...嗯，知道的。”
御山尊者虽然没有明确告知过路卿缈自己的密室在哪里，但他也没有刻意隐藏过。
以路卿缈的聪明，不难知道他的密室在哪里。
“去密室里，帮为师取一样东西。”
“取...什么？”
“一瓶丹药，就在最显眼的位置，去帮我取来。我服下后，也许，能坚持到听禾回来了。”
路卿缈赶紧点头。
“好，我这就去！”
路卿缈快步跑离，来到后院，结印打开了御山尊者的密室。
可直到她走进密室的那一瞬间，才明白御山尊者让她来密室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御山尊者，早就给路卿缈留下了后路。
他一生的修炼手札和阵法心得，所有的财产藏品，还有他私人的暗卫势力，全都留给了路卿缈。
还有一块传承石，御山尊者为路卿缈留下的所有传承，在传承石中都有教学影像。
路卿缈一到，传承石第一次被激活，在密室半空中映出了御山尊者的身影。
他背着双手，朝着路卿缈的方向嘿嘿一笑。
“徒儿，别的不多说，为师下葬的时候，记得把为师收藏的好酒都帮为师放进棺椁里哈，可不能便宜了另外那几个老头子，记住了吗？”
路卿缈呆呆的仰着头，盯着半空画面中极力笑着却难掩灰白气息的御山尊者，眼泪再一次决堤而下。
她的身体紧跟着瘫软下去，终是抱着双腿低声呜咽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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