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涛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抽离了身体,又被狠狠地塞了回去。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路向上,在他的头皮炸开一片细密的电麻。他看着林舟,那个年轻人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丝他无法理解的、近乎于悲悯的微笑。那不是胜利者的炫耀,更像是一个高维生物在观察一只蚂蚁的垂死挣扎。
“能……能办!我……我马上去人事处!亲自去!”
这几个字几乎耗尽了王海涛全身的力气。他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源于本能的恐惧。
林舟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拿起那只一直放在桌角的茶杯,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王海涛一眼。
办公室的门,在王海涛的视野里缓缓合上,那一道缝隙里最后的光,也消失了。
“砰!”
王海涛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椅子因为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向后滑出半米,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文件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额头上的冷汗汇成水珠,顺着他肥硕的脸颊滑落,滴在他那件昂贵的真丝衬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刚才林舟俯身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此刻像魔音灌耳,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城西那块地的规划审批……您爱人娘家那个‘绿源生态农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最隐秘的腹地,将他藏得最深的脏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怎么会知道?
他到底是谁?!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他不是没想过林舟背后有人,可就算是孙向东,也不可能对这种藏在水面下的事情了如指掌!这已经超出了官场信息传递的范畴,这近乎于……全知。
一种被彻底看穿的赤裸感,让他浑身发冷。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博弈,而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无所不知的幽灵对话。
门外,那个把耳朵贴在门上的心腹,在林舟开门的瞬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了回去。他只来得及看到林舟平静如水的侧脸,以及处长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办公室里那声沉重的闷响,让所有竖着耳朵的同事都心头一跳。
“怎么了?什么声音?”
“王处……不会把林舟给打了吧?”
“快看!林舟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刚刚从处长办公室走出来的身影。
他们预想中的画面——林舟或是垂头丧气,或是怒不可遏——完全没有出现。
他只是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将茶杯轻轻放下,然后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文档,仿佛刚才只是去茶水间续了杯水。
整个综合规划处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巨大的困惑。
这算什么?
谈崩了?还是……和解了?
就在这时,处长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拉开。
王海涛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焦急。
“小张!”他对着自己的心腹大吼一声。
“哎,处长,我在!”心腹赶紧凑了上去。
“电话!给我电话!”王海涛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一把抢过心腹递来的座机听筒,手指哆哆嗦嗦地在键盘上按着号码,因为太过慌乱,一串号码按错了两次。
“喂!刘处长吗?!”电话一接通,王海涛就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是王海涛!综合规划处的王海涛!”
电话那头的人事处刘处长显然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迟疑着说:“王处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
“李瑞!李瑞的调动手续!你们怎么办事的?!”王海涛的声音尖利得有些变调,“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还拖着?!林舟同志那边急着用人,你们这是在耽误省里的重点项目!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石化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刚才……刚才不是还说李瑞是“核心骨干”,工作离不开他吗?
刚才不是还义正词严地拒绝放人吗?
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人事处办事不力,耽误了重点项目?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啊!
电话那头的刘处长更是满头雾水,心里直骂娘。半小时前,是你王海涛亲自打电话过来说工作离不开,死活不放人。现在倒打一耙,怪起我来了?
“王处,您听我说,是您刚才说……”
“我刚才说什么了?!”王海涛粗暴地打断了他,“我刚才是在跟你强调李瑞同志的重要性!是希望你们人事处能高度重视,特事特办,用最快的速度把手续给他办好!你理解成什么了?!”
“……”刘处长在那头彻底没声了。他混迹机关几十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别废话了!”王海涛对着听筒咆哮,“我命令你,半小时之内,必须把李瑞的调动函送到林舟同志手上!听清楚了没有?是命令!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说完,他“啪”的一声,狠狠地将电话扣上。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的处长。
王海涛胸口剧烈起伏,他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那些平日里对他敬畏有加的下属,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烫,那不是愤怒,是无地自容的羞耻。
他知道,自己的威信,在刚才那通电话里,已经彻底崩塌了。
可他顾不上了。
和那块地比起来,和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来,区区一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角落里的工位。
林舟依旧在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王海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再次笼罩了他。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像一个黑洞,盘踞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寒而栗。
他不敢再看,也无颜再面对办公室里这些下属的目光,几乎是逃也似的,一头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十几秒后,终于被一声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打破。
“我……我没看错吧?”
“处长他……这是怎么了?”
“刚才在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林舟的身上。
那道身影,此刻在他们眼中,变得无比神秘,无比高大,甚至……无比恐怖。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林舟是嫉妒和不屑,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能让王海涛这样一只老狐狸,在短短几分钟内,从一只耀武扬威的公鸡,变成一只俯首帖耳的鹌鹑,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手段?
一个同事悄悄地打开了单位的内部通讯录,找到了林舟的资料。
“名校博士……选调生……没了?”
“没了,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这……这怎么可能?!”
越是清白,越是恐怖。
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却拥有着神鬼莫测的能量。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的心里同时升起:这个林舟,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
而此时的林舟,意识早已沉入了脑海中的沙盘。
沙盘上,代表着王海涛的光点,已经从之前的红色敌对状态,变成了代表着恐惧和服从的暗灰色。在他头顶的数据流中,一行新的标签被点亮:【弱点已暴露,短期内威胁度降为:低】。
“路径确认,节点一已清除。”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林舟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场胜利,只是一次精准的计算和执行。在沙盘中,他推演过一百七十三种与王海涛交涉的可能。其中,有一百七十二种是失败的,会陷入无休止的扯皮和对抗。
只有一种,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那就是直接攻击他最深的恐惧。
“绿源生态农庄”这个名字,不是他道听途说,而是沙盘在数据化整个城市规划信息时,自动关联出的一个高风险异常节点。沙盘顺着这个节点深挖下去,王海涛和他老婆娘家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以及背后隐藏的利益输送,便一览无余。
这就是因果沙盘的可怕之处。在它面前,没有秘密。
林舟关掉了文档,站起身。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目光随着他移动。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了办公室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些油腻的男人,正襟危坐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份打开的word文档,标题是《关于我省“十四五”规划的几点补充思考》。
然而,在他的桌子底下,另一块用书本挡住的手机屏幕上,花花绿绿的K线图正在飞速跳动。
林舟的脚步,停在了他的桌前。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僵。
林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桌面。
“咚,咚。”
声音不大,却让那个男人浑身一颤,仿佛被敲击的不是桌面,而是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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