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往无已

里世界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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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去与归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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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他看着模糊的过去,有点想不明白。

不记得从哪里看到过,说人会主动放弃三岁前的记忆,这是一种保护。

他却感觉这不仅仅是保护自己,斑驳混沌的思维中,最后只能找寻到寥寥几块记忆碎片。

躺在草地上,闻着旁边的清草香与找不到位置的牛粪味,顺着微风,数着天空中的几片云朵,旁边好像还有人在追踪打闹。

和同伴抓了一瓶蝌蚪,养在了家里后屋的石篓里,被大人发现后把这个锅推到了表弟身上,然后被揭穿,接着狠狠地批评了一顿,那是独属于大人的推论与咒骂。

搬家去了小区,只记得很多个夜晚,家里乱糟糟的,到处是还没摆放的家具,钢筋与一袋袋活性炭摆在漆黑的屋子里,这里后面成了他的房间。

重复枯燥的上小学,中学,偶尔在换座位后遇到了想靠近的女孩子,却被拒绝了,后面再碰到也不敢开口,就这样又度过了高中,到了大学。

压抑的十几年过后,是放纵的四年,打游戏,熬夜看小说,上课迷迷糊糊打瞌睡,下课组队去食堂吃饭,跟着考四六级,考研,写毕设......

在图书馆还没去过几次的时候,时光在加速,然后突然按下暂停键,他毕业了。

他明显更衰一点,某个小孩起码还有接近女神的机会,他却连自己的女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有那个迈步的选项。

他也没有那高超的游戏操作能力,也当然没有开着豪车前来捡起自己的师姐。

在暂停键放开后,时间的漏斗明显扩大了穿口。

他浑浑噩噩地跟着进了考场,事后却猛然发觉,一个宿舍,只有不怎么想考上的自己考上。

他莫名其妙地拿着通知书又读了三年,在一脸茫然地看着未来的时候,又被按下了暂停键。

社会是什么呢?是尔虞我诈,是老板的pua,是精致女孩们眼底的不屑,是繁杂无用的会议,是一摞又一摞的文件,是重复的一天天,是失去光彩的意义。

他总想着,是不是失去了什么,却又发现似乎根本没得到过,那些模糊的呼救从来没得到过回忆,甚至于很多次他都将小说与现实颠倒,来寻找渴望的真实。

从来就没有人能来拯救他。

他也感觉离世界越行越远。

他经常想着,如果坐的火车突然出轨,如果睡在宿舍被陨石击中,如果碰到歹徒当街开大,如果.....

没有如果,暂停键又被放开,倍速似乎开到了极限。

他就这样不甘平庸地平庸到了28岁。

没赚到一般人的门槛,他好像这场剧幕的失败者。

他没赚到自己的房子车子,没有爱情,甚至连一场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丘比特提着弓射了一对又一对,却似乎忘了他这号人。

他很喜欢打雷,喜欢那种撕裂世界的真实感,或者说只是喜欢一切震撼的伟迹,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些带来的心里波动,能让他稍微触碰到一点真实感。

如果被那惊扰穹世的闪电击中,该多好啊。他经常这样听着雷声躺在床上,也经常幻想着不顾一切跑进雷声风声雨声接连大作的夜幕,感受着大雨的冲刷,然后就这样睡去。

时光旅行似乎到了尽头,他轻轻按下暂停键。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午后,他并没有主动思考死亡的真实,他本来就从来没主动过,连死亡的多次邀请,也是带着惯性然后视而不见。

不过这次,他又是掉进了湖水里。

他放弃了挣扎,感受到了莫大的真实感,零星的好心人在不久后发现了异样,慌乱后急忙展开援救与呼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拥抱了那久违的真实,怀揣着对家人最后遗憾,站在了这里。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直到画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片荒原,他的双腿开始了漫无目的游荡,这似乎是久违的归属。

满地的黄色枯草,灰褐色的天空,偶尔刮起的凉风,狂躁的风暴,撕裂天地的闪电,拔山撼地的对决,都无法唤起他哪怕一点灵性的波澜,就好像碎成了很多块,无法传递。

但,这个画面却似乎也只是一闪而过。

在他混沌的小世界中,出现了一个花盆,空荡荡的。一闪而过之后,似乎又出现了一个老道士,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脑瓜崩。再然后就是冰天雪地,是一堆机器人傀儡,是一群血肉模糊的秘教徒,是遮天蔽日的暗色火雨,是狠狠坠落的空中堡垒,是带着尾焰的如星点般的轨道空降简易仓,之后是世界的哀鸣,是死亡的世界。。。。。

他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窒息感,溺水感,黑洞洞的一切挤压着他的感知,这一切都是莫名的熟悉,跨越时间空间的碎片相互融合,真实感越发浓烈,他在绝望中突然开始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麻木地感受这空荡荡的真实后,似乎有什么触感传来,再然后就是剧烈一颤,归于平静,就这样重复了无数次。

直到那一天,当光与暗再次在小世界的尽头交汇,他麻木地再次靠近,只是一步,他又感受到了几个朦胧的触感,似乎在抬着他走。

突然间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又是那股窒息感,冰凉的窒息感,水从脸庞到头颅直至挤压进了他的全身,本该是一次痛苦的体验,这次却好像让他飘上云端,无法落地。

“花不会开了,那是空的....”

在与死神的搏杀中,他朦胧中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非常轻灵,又好像带着一丝静谧与花香。

声音从全世界向他压来,在他颤栗的时候,却又发觉那声音好像是从身体中,从灵魂深处,向外席卷的。

一股落寞瞬间贯穿了他的一切,命运这个造物主似乎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他这个残次品,让他一个人孤独地在泥浆中挣扎,偶然碰见的花却又让他小心翼翼,在将种子放进花盆,小心翼翼地照料后,却又被告知一切都是空的。

他早已忘了挣扎,真实感早就离他而去,甚至于这个花盆都被他藏在了世界的终点,唯有摧毁他才能触碰到。

直到那颗种子说话了,说花盆是空的。

他感觉到自己最后一丝的真实感也将离他而去,但同时,一股不甘,一丝怒火却是刹那间烧红这片本来单调的小世界。

命运的造物主一次又一次的戏弄他,将他打落在泥潭里却又唤醒他,给予然后却又夺走她,一次又一次。

他似乎又站在了那片阴沉并略带凉意的荒原上,没有人原原本本地能走出荒原,因为走出的,都付出了属于自己的代价。

在恍惚间的某一瞬,他突然记起了,那是他的故乡,那是死亡之所,那是忘却之地,那是,暗土。

有人偷走了他的战旗,又将手伸向了他的花盆,接着想要夺走那似乎本就不存在的种子。

小世界缓缓停止,光暗交织不再剧烈,数不清的交界处是一条条丝线,在猛然间突兀地变成了一道道裂缝,这个世界在破碎。

时间不经意间洗去了人类赋予的多余意义,在迷糊中,他感受到一个小小的身体给他盖了张毯子,隐约间听到一场哀嚎与盛宴,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好像又忘了什么。

他一次次离开,却又被召回,他想将自己埋进泥潭里,却发现居然连泥潭也不再属于他。

他不久前才刚刚离去。

现在却又只能落寞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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