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云鲸最后的……歌谣……”
“……然后……做出……选择……”
苍老、疲惫却宏大如星海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包裹住秦守几乎要碎裂的意识。那源自远古云鲸最后残存的精魄,带着无尽的悲伤、眷恋,以及一丝解脱的期盼。
没有强迫,没有诱惑,只有一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托付。
秦守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悬浮在巨大云鲸头骨前的、被白光包裹的苏萱。小姑娘双目紧闭,眉头微蹙,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信息流冲击,但她手中的“觅煞盘”却光芒大放,与整个遗迹空间共鸣着,仿佛她本就是这古老歌谣的一部分,是那把被等待了万古的“钥匙”。
他又看向周围这片由云雾和雷电构成的奇异空间,感受着那磅礴却温和的雷霆生机,以及其中蕴含的、云鲸一族最后的记忆碎片。
歌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那是星辰诞生的轰鸣,是巨鲸遨游星海的悠扬,是族群繁衍的欢欣,是发现新生世界的好奇,是面对归墟吞噬时的不解与愤怒,是最终陨落于此的悲怆与不甘……以及,最后那丝将残存精魄与此地雷霆融合、守护故骸、等待后来者的执着。
无数画面、情感、信息碎片如同洪流般涌入秦守的识海!
他看到了云鲸一族辉煌的过去,看到了它们与某些友善星域文明的交流,也看到了归墟那无可抗拒的、抹除一切的恐怖,更看到了……它们陨落后,精魄与此地狂暴雷霆意外融合,形成独特“生命雷霆”的过程!
这过程,蕴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生不息的能量法则!
而这法则,与星穹守护者纯粹的秩序科技、与幽阁那源自归墟的幽暗能量、甚至与他之前理解的修真体系都截然不同!
这是一条……属于生命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原始野性的力量之路!
歌声渐歇。
那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却变得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继承者……选择吧……”
“一,取走‘雷核’(云鲸遗骸能量核心),可获得庞大力量,但遗迹将崩,吾族最后痕迹将彻底消散……”
“二,接纳‘精魄传承’,融合生命雷霆法则,你将踏上云鲸之路,拥有掌控此间雷霆的潜力,但需背负吾族之殇,与遗迹共存亡……”
“三,以‘钥匙’(苏萱)为引,辅以尔之信念,尝试‘活化’遗迹,将其化为尔等部落‘新的心炉’,然此法亘古未有,成败未知,且需……得到‘外界守护者’(雷蛟)的认可……”
三个选择。
力量,责任,抑或是……一场豪赌。
秦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第一个选择,掠夺力量,非他所愿,亦非云鲸本意。
第二个选择,背负一个种族的悲伤,道路艰难,且将他与这片遗迹绑定,太过被动。
他的目光,投向了第三个选择。
活化遗迹?化为部落新的心炉?
这与他之前的“心炼”之道不谋而合!而且,若能成功,部落将获得一个远超现在规模的、拥有无限潜力的能量源泉和庇护所!
风险巨大,但值得一搏!
更何况,外面还有幽阁虎视眈眈,还有星穹舰队需要应对,部落需要更强大的根基!
“我选三。”秦守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在这片意识空间中回荡,“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那云鲸精魄的意念似乎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欣慰与释然。
“……善……”
“……以钥匙为桥,以信念为火,以吾残魄为薪……”
“……引导外界雷霆……引入地脉生机……最重要的是……引动那守护者的……认同之念……”
“……而后……点燃它……”
宏大的意念逐渐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了周围的云雾雷电之中,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指引。
秦守立刻行动。
他强忍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意识首先通过木杖,小心翼翼地连接上苏萱手中的“觅煞盘”。
罗盘此刻如同一个超负荷运转的核心,疯狂吸收转化着云鲸精魄传递来的信息。秦守没有干扰它,而是将自身那融合了“心炼”信念、星穹知识、以及机甲核心的复杂意念,温和地注入其中,如同添加了一种特殊的催化剂。
“苏萱,坚持住,帮哥哥一个忙……”他在意念中轻声呼唤,“想着部落,想着大家,想着……家……”
昏迷中的苏萱,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罗盘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却更加深邃,开始隐隐与外界据点方向的“心炉”产生遥远的共鸣!
紧接着,秦守的意识猛地扩散开,循着云鲸精魄最后的指引,艰难地沟通起外界的天地能量!
他引导着雷云泽那无尽的狂暴雷霆,不再是抗拒,而是邀请,引导它们温和地注入这片遗迹空间。
他感应着大地的脉搏,将丝丝缕缕的地脉生机,透过岩层,汲取而上。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精神力再次濒临枯竭警报!】
但他死死支撑着!
最后,也是最难的一步——引动雷蛟的认同之念!
那头恐怖的雷云泽霸主,此刻正在外面与幽阁残党厮杀,暴躁易怒,如何获得它的认同?
秦守心念电转,猛地将一段云鲸精魄记忆中、关于雷蛟来历的碎片——它似乎是云鲸陨落后,由一滴云鲸精血与此地极致雷霆融合诞生的特殊生命——以及那种源自同源的亲切感,混合着自身毫无恶意的、请求合作的纯粹念头,通过木杖和正在活化的遗迹,猛地传递了出去!
同时,他对外面的艾德娜舰长发出了最后一道信息:“舰长!助我!用最大功率,朝雷蛟上方的云层发射一道纯净的能量光束!要亮!要充满秩序感!但不要攻击它!”
遗迹外,正通过无人机紧张观战的艾德娜虽然不明所以,但基于之前的合作和秦守创造奇迹的表现,她还是果断下令:“照他说的做!启明星号,副炮校准,发射!”
一道粗壮无比、纯粹由秩序能量构成的炽白光柱,瞬间划破昏暗的雷云,如同灯塔般照亮了天地!
正在狂暴攻击幽阁残党的雷蛟猛地一愣,巨大的金色瞳孔被那充满秩序却又无害的光芒吸引,它从那光芒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幽阁邪恶、也不同于它自身混乱的、另一种形式的“强大”与“稳定”。
而就在这时,秦守传递出的那源自云鲸同源的亲切感、以及请求合作的纯粹念头,也恰好涌入它的意识。
内外的感召同时作用!
雷蛟那巨大的身躯缓缓停止了攻击,它疑惑地、犹豫地看向下方那闪烁着越来越强生命雷霆光芒的遗迹入口,又看了看天空中那道秩序的“光柱”。
最终,它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复杂的低吟,那低吟中,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的、源于血脉深处的守护本能,以及一丝对那秩序之光的好奇。
它……认可了。
认可了这遗迹的新生,认可了这奇特的、混合了多种力量的存在方式。
当雷蛟那蕴含着认同之念的低吟传入遗迹空间的瞬间——
整个遗迹猛地一震!
苏萱手中的觅煞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秦守脚下的云雾雷电疯狂涌动,向着中心那巨大的云鲸遗骸汇聚!
外界涌入的雷霆与地脉生机如同百川归海,被遗骸贪婪吸收!
云鲸那白玉般的骨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态的雷电在流淌!骨骼之上,开始生长出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如同经络和血肉般的纹路!
一股庞大、温暖、充满无限生机与潜力的能量波动,如同新生的心脏般,开始缓缓搏动!
成功了!
遗迹正在被活化!正在朝着一个全新的、活着的“能量心脏”蜕变!
秦守再也支撑不住,意识一黑,向前栽倒。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那巨大的云鲸头骨,那空洞的眼窝中,似乎亮起了两团温和的、如同星辰般的的光芒。
然后,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能量怀抱中,仿佛被母体轻轻托住。
远处,苏萱也缓缓从空中飘落,手中的罗盘光芒内敛,嘴角带着一丝安宁的笑容,似乎做了个好梦。
遗迹外,雷蛟缓缓盘踞下来,守护在入口处,那双金色的瞳孔好奇地看着天空中缓缓消散的秩序光柱,又看了看下方那散发着令它感到舒适亲切气息的遗迹,最终缓缓闭合。
幽阁的残党早已在雷蛟和星穹的双重压力下溃散逃亡。
艾德娜舰长看着无人机传回的、那片明显变得不同、能量反应趋于稳定温和的雷云泽核心区域,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活化了一个上古遗迹……”
“苍梧界……秦守……”
她低声喃喃,第一次,将这个来自“原始部落”的名字,放在了与星穹议会同等……甚至更高层级的位置上加以审视。
而据点方向,所有族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强大的新生力量,正从东方缓缓升起,与他们脚下的“心炉”遥相呼应。
希望,如同初生的朝阳,终于刺破了末日般的阴霾,将光芒洒向这片坚韧的土地。
虽然未来依旧挑战重重,但基石,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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