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突然出现的军队,约有两百余人,虽甲胄不全,风尘仆仆,但行列之间仍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肃杀之气。他们迅速接管了镇口的防务,派出小队进入仍在燃烧的镇内清剿残敌、救助幸存者。
为首的是一位约莫三十多岁、面容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将领,身着破损的明光铠,肩甲上有一处明显的刀痕。他的目光扫过林逸这一群狼狈不堪、大多带伤的幸存者,尤其是在看到赵铁柱等边军伤兵时,微微停顿。
“末将萧锐,忝为‘赤甲营’校尉。你们是清河湾的幸存者?”那将领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逸作为这群人中明显的主心骨,上前一步,拱手道:“回萧将军,在下林逸,是镇内济世堂的医师。这些是我的同伴和部分受伤的边军弟兄,以及一些镇民。多谢将军及时来援!”
“济世堂?林逸?”萧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但此刻无暇多问。他点了点头,“不必多礼。北狄游骑已被击退,但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很可能去而复返。你们还能行动吗?”
“大部分人可以,但有几名重伤员……”林逸看向身后的担架。
萧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随即对身后一名副将吩咐道:“派一队人,协助他们护送伤员,立刻转移到后山临时营地。”
“是!”
有了正规军的协助,转移变得顺利了许多。林逸等人跟着队伍,来到了位于镇外数里一处相对隐蔽的山谷。这里已经搭建起了一些简易的帐篷,收容了不少从镇内逃出的幸存者,哭声、呻吟声、安抚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凄惨。
林逸等人被安置在几个相邻的帐篷里。顾不上休息,林逸、苏仁和苏婉清立刻投入了救治工作。山谷中伤员极多,情况比之前在济世堂时更为严峻。药材短缺,条件简陋,他们只能利用手头极其有限的资源,进行最基础的清创、止血、固定。
石猛、阎虎(已从集兰镇返回,幸运地在镇外与队伍汇合)、阿木等人也化身助手,帮忙搬运伤员、烧热水、撕扯布条。
萧锐在处理完军务后,来到伤员区巡视。他看到林逸正蹲在地上,为一个腹部被切开、肠子外露的士兵进行缝合,手法娴熟精准,神色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苏婉清在一旁协助,动作轻柔而迅速,有效地安抚着伤员的情绪。苏仁则穿梭在伤员之间,进行诊断和指导。
萧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乱世之中,如此年轻又医术精湛、且临危不乱的医者,实属罕见。
“林医师。”萧锐走上前。
林逸刚好完成缝合,擦了擦额头的汗,站起身:“萧将军。”
“情况如何?”萧锐问道。
林逸面色凝重地摇摇头:“很不好。重伤员太多,我们缺少药材,尤其是金疮药、止血散和麻沸散。很多伤口已经开始化脓,若没有有效的药物,恐怕……撑不了多久。”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么多人聚集在此,卫生条件堪忧,若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萧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何尝不知这些困难,但军中药官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殉国,随军携带的药材也消耗殆尽。
“药材之事,我会想办法。”萧锐沉声道,“附近可还有药铺或者能采药的地方?”
林逸心中一动,立刻道:“镇上的药铺恐怕都已毁于战火。但我知道,苍云山脉北麓药材丰富,只是需要熟悉地形的人带领,而且需要提防山中野兽和可能残留的北狄游骑。”
他看向萧锐,目光坦诚:“若将军信得过,我可让我的人带队进山采药。他们对附近山林还算熟悉。”
萧锐看着林逸,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权衡。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好!此事就交由林医师负责!我会派一队士卒随行保护!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无疑是对林逸极大的信任。林逸心中一定,立刻应下:“是!林逸定不负所托!”
他立刻找来阎虎和石猛。阎虎熟悉路径,石猛武力强横,由他们两人带队,再挑选几名机灵且对草药有些了解的伙计,加上一队萧锐派出的精锐士卒,组成采药队,准备天亮后就出发。
安排完采药事宜,林逸回到伤员中间,继续忙碌。看着眼前痛苦的伤者和绝望的幸存者,他心中那股变强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个人的医术,在战争的巨轮下,终究力有未逮。他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更稳固的根基,需要能够庇护更多人的势力!
济世堂被毁,如同一次涅盘。这场劫难,烧去了他的安逸,却也激发了他潜藏于心底的、属于乱世英豪的锋芒与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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