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石窟,古老的蒲团,壁上玄奥的字迹。一切似乎归于平淡,却又重若千钧。灰鸮的话语在四人心中回荡——真正的传承,在于本心。
短暂的沉默后,云逸第一个迈步,走向那青石蒲团。他的步伐沉稳,眼中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悟后的坚定。他明白,这或许是比应对寂灭之风更为艰难的考验。
当云逸在蒲团上盘膝坐下的刹那,周遭的景象瞬间模糊、消散。他仿佛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唯有前方,悬浮着三幅巨大的、如同镜面般的画面。
第一幅画面:他高踞九天,脚下是匍匐的云家众人,包括家主、长老,以及面色惨白的云飞父子。他弹指间,山崩地裂,昔日欺辱他之人尽皆战栗。强大的力量感充斥全身,予取予求。(力量的诱惑)
第二幅画面:他回到了云家,成为了家族的英雄和支柱,受万人敬仰,资源无限供应。父母(模糊的影像)以他为荣,家族在他的带领下走向辉煌。安稳、尊崇,一切唾手可得。(权势与认可的诱惑)
第三幅画面:他独自一人,行走在无尽的山川大河之间,探索着风的奥秘。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固定归宿,时而与险峰对话,时而与流云为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前路未知,充满孤独。(自由的代价)
一个宏大而平和的声音在虚空响起,直叩心扉:“云逸,汝求为何?”
没有立刻回答。云逸凝视着三幅画面,眼中闪过挣扎。复仇的快感、安稳的诱惑,确实曾是他心底的渴望。但当他回想起断魂崖底初次触碰到源风时的那种悸动,那种挣脱一切束缚、融入天地的自由感时,他的眼神逐渐清澈。
他抬起头,对着虚空,也是对着自己的内心,平静地回答:“我曾渴望力量,是为证明自己,不为欺压他人;我曾向往认可,是为寻回尊严,不为高高在上。而如今,我更想弄明白,风为何物,我为何能御风,这天地间,风又将流向何方。”
“外在的强权与虚名,非我之道。我求的,是风之真谛,是心之无拘。”
话音落下,第一、第二幅画面如同泡影般破碎。第三幅画面中那孤独旅人的身影却渐渐清晰,最终化作了云逸自己的模样,踏风而行,眼神坚定而从容。
虚空震荡,无数关于风之本质的感悟、源力流转的玄奥,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云逸的心田。这不是具体的功法,而是道的种子,是对风之规则更深层次的理解和亲近。他感觉到,自己与源风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和自如。
当云逸从蒲团上站起,眼中神光内敛,气质愈发深邃时,墨芷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
她所见的幻境,是家族覆灭的冰封王座,是父母临终前将冰岚魄托付于她的殷切目光,是复兴族群的沉重使命。(责任与执念的拷问)
那声音问她:“汝之道,为恨?为责?抑或为其他?”
墨芷闭上眼,冰封的心湖泛起涟漪。她看到自己为了夺取冰岚魄不择手段,变得冷酷无情;也看到自己因执着于过去而忽略了身边的点滴(如云逸等人带来的微妙变化)。最终,她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依旧寒冷,却少了几分偏执,多了一丝通透。
“恨意与责任,是我前行之力,却不应成为禁锢我心之枷锁。我之道,是守护,守护我所珍视的传承与……人。冰岚魄,是工具,非目的。我心如冰,剔透坚韧,而非冰冷死寂。”
幻境破碎,她得到的并非直接的力量提升,而是一门如何将极寒与生机融汇的古老秘法雏形,以及对自身血脉根源的模糊感应,前路豁然开朗。
接着是云飞扬。他的幻境是无数次与云逸交战的回放,有胜有负,有家族长辈的期许与比较。(胜负心与家族荣耀的束缚)
“汝为何而修?”
云飞扬沉默良久,回想起与云逸并肩作战的经历,想起在团队中感受到的不同于独自修炼的踏实。他沉声道:“为超越自我,为守护值得守护的同伴与家族。胜败乃常事,唯手中之剑与心中之念,不可轻弃。”
他获得了一部契合其刚毅心性的《至诚风剑诀》的意念传承,剑心更为纯粹。
最后是阿土。他战战兢兢地坐上去,幻境里全是被人追打、饥寒交迫、小心翼翼苟活的画面。(对生存与认同的渴望)
“汝之愿?”
阿土哭丧着脸:“我……我就想好好活着,吃好吃的,有人看得起我,别总把我当废物……”
那声音似乎带上一丝笑意:“生存之智,亦是大道。观风之变,知进退,明得失。”
阿土没得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功法,但脑子里却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如何利用微风判断吉凶、如何借助气流隐藏气息、如何辨识各种天材地宝的微弱波动……一种属于他自己的、“趋吉避凶”的奇特天赋被悄然激发。
当四人都经历了一番心灵的洗礼后,石窟中央的蒲团缓缓下沉,露出了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传送法阵。石壁上的字迹也渐渐淡去。
灰鸮的身影再次浮现,看着气质各异的四人,满意地点点头:“道种已播下,能成长至何种地步,看你们各自的造化。遗迹使命已完成,即将封闭。此阵可送你们离开。”
“前辈,您……”云逸看向灰鸮,心中有许多疑问。
灰鸮摆摆手:“我乃风圣仆从一缕意念所化,守护此地,等待有缘人。如今缘尽,亦将消散。外界风云已动,好自为之。”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阵空间扭曲,林枫狼狈不堪地跌了出来,他衣衫褴褛,眼神涣散,手中紧紧抓着一把光芒闪耀但显然华而不实的宝石,嘴里喃喃着:“宝藏……我的宝藏……” 他彻底迷失在了幻象之中。
灰鸮最后看了林枫一眼,微微摇头,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四人通过本心拷问,各有所得,并非获得统一强大的力量,而是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雏形(道种)。遗迹使命完成,传送阵开启。林枫迷失幻境,狼狈而出。云逸小队即将回归外界,而外界因遗迹异动早已风起云涌。他们带着内心的成长与独特的“传承”,准备面对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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