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阙:幽谷道剑·奇正生玄芒
幽谷深处,清泉之畔。林冲肃然而立,对面是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入云龙公孙胜。康王赵构屏息凝神,立于场中,手中长剑映着天光。
“康王殿下,” 公孙胜声音清越,如空谷回音,“武学之道,至刚易折,至繁易乱。贫道观殿下剑法,已得‘惊鸿掠影’之迅捷精准,然失之过锐,刚猛有余而圆融不足。今日,贫道授你‘道引剑诀’,非为招法,乃为‘意’与‘势’。”
言罢,公孙胜拂尘轻扬,未见其如何动作,数道微光闪烁的符箓已凭空出现,环绕其身!他并指如剑,虚空一点: “咄!”一道符箓化作流光,竟似有灵性般射向赵构面门! 赵构大惊,本能地举剑格挡!剑光与符光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更奇的是,那符光并未消散,反而如附骨之疽,缠绕剑身,剑势顿感凝滞!
“此非蛮力可破!” 公孙胜喝道,“心守丹田,意随气走!剑非剑,乃气之延!以神御气,破其桎梏!” 赵构福至心灵,强压惊骇,闭目凝神,不再与符光硬抗,而是将《惊鸿掠影剑》的剑意融入体内流转的内息,意念引导内气灌注剑身!那缠绕的符光,竟在精纯剑意的冲击下,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束缚顿消!
“好!” 林冲眼中精光一闪。 公孙胜赞许点头,拂尘再动,符箓翻飞,或化藤蔓缠绕下盘,或化金针攒射周身,或化迷雾遮蔽视线!赵构凝神应对,剑招不再一味求快求诡,而是融入了道术的“奇”、“变”、“虚”、“实”。时而剑引雷光(符箓幻化),破开藤蔓;时而身化游鱼(步法融合遁术),避开金针;时而剑势圆转,搅散迷雾!剑光与符光交织,武道与道术碰撞,竟生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威能,刚柔并济,奇正相生!
徽宗端坐一旁竹亭,静静观看着这超越凡俗的交锋,手中茶盏雾气氤氲。他忽然开口:“林卿。” “臣在。” “观此道剑合璧,威能倍增。卿以为,何谓武道之‘强’?”
林冲沉吟片刻,目光如电,似在回忆无数生死搏杀:“回陛下,臣观千战,有一心得:招式变化之际,前招未尽,后招将出,此新旧未续、气机转换之刹那,是为武者最脆弱之时,亦为…最强之机!” 他指向场中正破开一道火符的赵构:“殿下此刻,旧力刚破符,新力未生,身形微滞。若敌窥此隙,雷霆一击,危矣!然,若殿下能于这‘危’中窥‘机’,将转换之滞涩化为蓄势之引,意念通达,气贯周身,则此‘隙’反成爆发之原点!动如惊雷,后发先至!此乃…破绽之中孕育的至强一击!”
徽宗眼中异彩连连,抚掌轻叹:“妙论!破绽即杀机,杀机即生机!此乃阴阳互根,道法自然!” 他放下茶盏,指尖轻点雾气,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深邃: “然朕观之,犹有未尽。林卿所言,乃形下之‘器’(武技)于瞬息间之极变。公孙道长所展,乃形上之‘道’(道术)于虚无间之显化。”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虚空: “形上之道,浩渺难测;形下之器,具象可触。然道器之间,并非泾渭分明,实有一重叠渗透、混沌未分之域!此域之中,道借器显其威,器因道赋其神!心念所至,意动锋随,符剑相生,虚实一体!无招无式,却包容万招万式;无强无弱,却蕴含至强至柔!此乃…道器交融之中庸至境!亦可谓…‘强’之终极领域!”
林冲与场中稍歇的公孙胜闻言,皆心神剧震!徽宗此论,跳出具体武技道术,直指武道本源!将“破绽杀机”的实战感悟,提升至“道器交融”的哲学高度!赵构更是如闻洪钟大吕,只觉得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对自身武道的理解豁然开朗!
中阙:魔窟论理·知行藏锋机
光明顶,石秀的“圣婿”居所。方金芝引着一位青衫文士前来。此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锐利而深邃,正是方腊首席谋士——吕师囊!
“石三郎,这位是吕师囊吕先生,学究天人,乃我圣教军师。” 方金芝介绍道,眼神示意石秀。 石秀立刻起身,抱拳行礼,刻意流露出几分粗豪中的“求知欲”:“久仰吕军师大名!俺石三郎是个粗人,就佩服读书人!听说军师满腹经纶,不知…可否指点俺一二?也让俺沾点墨水气,别总被人笑话莽夫!”
吕师囊捋须微笑,打量着石秀。他对这莽夫突然“好学”虽存疑虑,但若能以理学教化,将其彻底绑在圣教战车上,亦是好事。“石兄弟过谦了。勇武如你,乃真豪杰!然则,欲成大事,确需文韬武略相辅。不知石兄弟想学些什么?”
“俺听说,读书人讲究个‘理’字!” 石秀挠挠头,一副憨直模样,“什么理学心学的…俺也闹不明白。军师给说道说道?”
吕师囊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正是他宣扬理念的机会!他正襟危坐,侃侃而谈: “石兄弟问得好!当世显学,一曰程朱理学,一曰陆氏心学。然则,”他语气陡然转厉,带着毫不掩饰的批判,“那陆九渊所言‘心即理’、‘宇宙便是吾心’,实乃荒谬绝伦!此论空谈心性,轻视格物致知,流于空疏狂妄!使人不务实学,耽于空想,与那坐禅枯守的和尚何异?!”
他随即推崇备至:“唯朱子(朱熹)之学,方为正统大道!其言‘格物致知’、‘存天理,灭人欲’!世间万物,皆有其理!需潜心探究(格物),方能通达真知(致知)! 更需以‘天理’(三纲五常)为绳墨,克制自身私欲邪念(灭人欲),方能修身齐家,乃至治国平天下!” 他看向石秀,语重心长:“石兄弟,习武亦同此理!不明招式筋骨发力之‘理’,一味瞎练,便是白费气力!唯有明其理,循其道,方成真正高手!”
石秀听得“连连点头”,拍案道:“军师高见!太对了!就跟俺以前杀猪一样,不懂猪的筋骨纹理(格物),一刀下去,砍到骨头,刀都崩了!懂了纹理,顺着下刀(致知),才能干净利落!光说不练是假把式(批心学空谈),不理解瞎练是白练(强调明理)!这‘理’和‘练’,得一块儿来!”
吕师囊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石兄弟悟性极高!正是此理!此乃‘知行合一’之要旨!朱子虽未明言此四字,然其‘格物致知’便是‘知’的功夫,‘克己复礼’便是‘行’的功夫!二者相须,不可偏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深意:“然则,人之为人,非草木金石。欲求大‘知’与大‘行’,亦需感性与理性之平衡。 譬如领军,需理性洞察敌情,亦需感性体恤士卒;譬如…情爱,” 他目光若有若无扫过方金芝,“需理性权衡利弊,亦需感性体味真心。二者调和,方能不惑不惘,行稳致远。”
石秀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受教模样:“军师说得太对了!就跟俺对圣女…咳…” 他适时“憨厚”地看了一眼方金芝,后者脸颊微红。“那啥,感性和理性…都得有!不能光讲道理冷冰冰,也不能光凭感觉瞎胡闹!是这个理儿!”
方金芝看着石秀与吕师囊“相谈甚欢”,心中稍安。石秀能得军师“青睐”,对他地位稳固有利。然而,吕师囊那番关于“感性理性平衡”的论调,尤其是提及“情爱”时,却让她心中莫名一紧。这平衡之道,在圣教大业与儿女私情之间,何其艰难?
下阙:道器理欲·锋藏心海渊
幽谷论道,魔窟谈理。两处天地,两种境界,却皆指向力量的本质与运用的法门。
幽谷中,赵构在公孙胜与林冲的引导下,继续尝试将道术的“虚”、“奇”、“变”融入剑法的“实”、“正”、“锐”。一道符箲化作土墙阻路,他不再硬劈,剑尖引动水汽(道术小诀),化作一道激流冲击土墙薄弱处,同时身形如风(惊鸿身法),借水势破绽瞬间穿过!道术为剑法创造战机,剑法为道术提供载体,隐隐触摸到徽宗所言那“道器交融”的混沌边缘。
光明顶书房内,石秀“虚心”向吕师囊请教朱子理学的细节,尤其对“格物致知”表现出浓厚“兴趣”。吕师囊欣然讲解,将圣教教义(如“焚尽伪朝,光明世界”)与“天理”强行附会,试图在石秀心中植入圣教“正义性”的思想钢印。石秀则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具体“格物”——如山川地理、城防工事、人心向背,看似求知若渴,实则在不动声色地套取着关于“莲台计划”及方腊军力的关键信息。吕师囊虽精明,却也难挡石秀以“粗人求教”为掩护的旁敲侧击。
徽宗于深宫,收到林冲关于赵构进境的密报,又听闻安插在光明顶的细作传回“圣婿石秀勤学理学,与吕师囊过从甚密”的消息。他放下奏报,指尖轻叩御案,嘴角泛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道器交融…理欲交锋…林冲的破绽杀机论是血火淬炼的‘器’之极致,朕的道器重叠论是俯瞰乾坤的‘道’之视野。而九王与方腊、石秀与吕师囊…他们之间的博弈,不正是‘理’(权谋算计)与‘欲’(野心情爱)的纠缠厮杀么?”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至强之道,或许便在这层层叠叠的‘重叠渗透’之中,在破绽与生机、道与器、理与欲的混沌边界上… 构儿,石秀…你们能在这心海深渊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线锋芒吗?”
正是:
幽谷道剑生玄光,符箓化剑破穹苍。
林冲论武窥杀隙,危机转瞬最强藏! 徽宗御指点混沌, 道器重叠中庸疆。
公孙抚掌赞妙谛,赵构心门开天窗。
魔窟军师会莽夫,金芝引荐伏心桩。
吕囊痛批陆心学,力荐朱子理学彰。
格物致知是根本,存理灭欲正纲常。
石秀巧喻杀猪理:知行合一莫偏航!
感理平衡军师论,情爱二字隐机锋。
圣婿憨笑藏心计,旁敲侧探机密网。
道器理欲皆锋刃,心海深渊各争芒。
至强或在重叠处,破晓一线照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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