窖穴前的死寂,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空气中弥漫着污染物被彻底湮灭后残留的、淡淡的虚无气息——那是能量被强行抽离后留下的空洞感,像是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几分。
更让人窒息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源自每个人心底的寒意,那寒意并非来自于夜晚的凉风,而是来自对刚刚那场“吞噬”的后怕,来自对那个昏迷孩子的复杂心绪。
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呼,也没有预想中感激的浪潮,甚至连一声轻松的叹息都没有。
所有妖族的战士都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武器无力地垂落在地上,金属兵器与碎石碰撞的轻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他们的目光复杂地聚焦在我怀中昏迷过去的阿茸身上,眼神里交织着太多情绪,像是一张揉皱的纸,再也展不开平整的纹路。
阿茸那张苍白稚嫩的小脸,此刻在众人眼中,不再仅仅是之前那个需要保护的脆弱孩子,更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神秘与威严。
方才他鲸吞一切污秽时,周身环绕的幽蓝黑光、那如同深渊本身张开巨口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挥之不去。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不准过来”,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人背脊发凉,那不是孩童的撒娇,而是近乎“神只”般的命令。
恐惧还在,敬畏也在,更有一层难以言说的疏离感,像一层透明的膜,将阿茸与所有人隔离开来。偶尔有战士的目光与阿茸额间那道已然沉寂的冥痕相遇,都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仿佛那道黑色印记会吸走人的心神。
还有一丝藏在眼底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方才如果不是阿茸,他们或许早已被污秽吞噬,部落也会沦为深渊的养料。
棘首领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胸腔微微起伏,他强行压下眼中尚未散去的震撼与波澜,粗糙的手掌紧紧攥了攥,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听令!立刻清理现场,检查是否有遗漏的污秽残留!术法队去加固所有防御法阵,特别是黑沼泽方向的结界!巡逻队分成三班,彻夜巡逻,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回报!”
命令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让僵立的战士们终于有了动作。
他们纷纷应声,却依旧下意识地避开了我所在的位置——仿佛阿茸周围三米内,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令人望而生畏的禁区。
一个年轻的战士在搬运碎石时,不小心靠近了阿茸,手一抖,碎石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连忙道歉:“对……对不起!净化之子,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几乎是用逃的推着推车离开了。
大长老拄着拐杖,缓缓走上前来。
她的步伐比平时更慢了些,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虚按在阿茸额间那道冥痕之上,没有触碰,只是隔着一寸距离感受着。
冥痕此刻很平静,像沉睡的深渊,只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在缓缓流淌。
大长老闭着眼睛感知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最终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疲惫与忧虑:“力量……又增强了。吞噬了这么大规模的污秽,竟然没有在他体内留下丝毫隐患,反而像是……被彻底吸收了。这究竟是福是祸……”
她的话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在场的所有人,更像是在问这莫测的命运。
没有人能回答她,阿茸的力量太过特殊,特殊到超出了所有妖族已知的认知,他们不知道这种“吞噬”最终会把阿茸引向何方,也不知道这份力量会不会有一天反过来吞噬他自己。
幽癸不知何时无声地出现在大长老身后,他依旧穿着那件深色衣袍,衣摆上还沾着些许战斗时留下的黑色污渍。
他那双蛇瞳幽深,目光落在阿茸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嘲讽,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是唯一的活路。至少,现在是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其担心力量会不会反噬,不如想想下次裂缝再开时,没有他,你们能不能撑过一刻钟。”
大长老沉默不语,她知道幽癸说的是实话,却依旧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她挥了挥手,让两名心腹战士上前来,这两名战士是部落里资历最老、心性最沉稳的,之前也多次参与过保护阿茸的任务。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我的怀中接过昏迷的阿茸,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托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眼神却始终不敢与阿茸的脸对视,只是低着头,快步朝着石室的方向走去。
这一夜,整个部落无人入眠。
防御法阵的光芒彻夜未熄,巡逻队的脚步声在部落的每条小径上回荡,战士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有丝毫懈怠,他们知道,今夜的平静只是暂时的,裂缝背后的存在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攻击或许随时都会来。
阿茸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当他再次醒来时,不再是之前力竭后的虚弱萎靡,反而显得……精神有些过于好了。
他是在第二天傍晚醒来的,夕阳的余晖透过石室的小窗户,洒在他的脸上,给那张苍白的小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缓缓睁开眼睛,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然后轻轻动了动手指,感受着身体的状态。小脸红扑扑的,像是饱饱地睡了一大觉,连之前因为吞噬能量而显得有些暗淡的嘴唇,都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些许睡意,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尊上……”
我正坐在他床边,看着他醒来,心中松了口气:“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茸摇了摇头,有些困惑地环顾着石室,石室里还是老样子,石墙上的荧光纹路依旧在缓慢跳动,床边放着他之前没吃完的野果,已经有些蔫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又摸了摸额头,那里一片光滑平静,冥痕已经隐没不见,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温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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