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洞窟内外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但预期的袭击并未再次到来。
鸦瞳长老一直闭门研究那块碎片和收取的邪灵，偶尔出来也是面色凝重，匆匆与大长老和棘首领交谈几句便又离开，显然收获甚微且困难重重。
阿茸的身体在我的灵力滋养和妖族充足的食物供应下，慢慢恢复了一些气色，但神魂上的损耗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弥补，他依旧容易疲惫，夜间时常被噩梦惊醒，瑟缩着直到再次在我安抚下入睡。
但他始终记着要“变强壮”的话，努力地吃饭，即使有时候胃口不好，也会小脸皱巴巴地硬塞下去。
他甚至尝试着模仿看到的妖族战士，在石室里哼哼哈嘿地比划着毫无章法的“拳脚”，结果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那模样又可怜又有点好笑。
他似乎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证明自己不是完全的累赘。
这天下午，他午睡醒来，情绪似乎稍微好转了一些，正抱着一颗比他脸还大的红色果子小口啃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石壁上天然形成的荧光苔藓。
忽然，他“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指着那片苔藓：“尊上，你看……那个花花，好像在跳舞哦……”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片荧光苔藓只是正常地散发着微光，并无异状。
“没有跳舞，只是光。”我答道。
“有的有的！”阿茸却坚持，他歪着小脑袋，看得更加专注，甚至连果子都忘了啃，“淡淡的……蓝色的……小小的光点，像小精灵一样，在那里转圈圈……一闪一闪的……”
蓝色的光点？我心中猛地一动！集中全部神识仔细感知那片区域——依旧什么都没有！石壁就是石壁，苔藓就是苔藓！
但阿茸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被那想象中的“舞蹈”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我的脑海。
难道……他能看到……能量粒子的微观运动？！这是冥痕带来的影响？还是那所谓“眷顾”赋予他的、超越常理的感知能力？
我按捺住心中的震惊，没有说破，只是顺着他的话问：“哦？很好看吗？”
“嗯！”阿茸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虽然依旧虚弱，却纯粹而明亮，“好看！它们好像很开心！在玩游戏！”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微观世界的奇妙舞蹈中，暂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恐惧。
就在这时，石室的门被推开，鸦瞳长老那干瘦的身影再次出现，脸上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却又异常兴奋的神情，眼中布满了血丝。
“嘿嘿……有点眉目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那碎片的材质和纹路，指向了一个地方——”
他的话音未落，正看着石壁“光点舞蹈”的阿茸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向鸦瞳长老，尤其是他怀里那个装着碎片的皮囊。
阿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恐和排斥，他手里的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小身子猛地向后缩，直接撞进我怀里，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小手指着那个皮囊，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尖利：
“讨厌！讨厌那个袋子！” “里面的东西……在哭！在尖叫！好多黑色的手……想要抓阿茸！” “尊上！让它走开！快让它走开！哇啊啊啊——！”
他再次失控地大哭起来，这次不仅仅是恐惧，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厌恶和战栗！
鸦瞳长老愣住了，下意识地捂紧了怀里的皮囊，眯眼看着反应剧烈的阿茸，眼中精光爆闪。
“哦？你能……听到？”
鸦瞳长老那沙哑的、带着某种奇异兴奋感的声音，像冰冷的蛛丝缠绕在石室凝滞的空气里。他非但没有因为阿茸的恐惧而后退，反而上前一步，眯着的眼睛死死盯住缩在我怀里剧烈颤抖的小家伙，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
“听到什么？听到什么了？小家伙，告诉老夫，那‘哭声’是什么样的？‘尖叫’呢？”他的语气近乎诱哄，却掩盖不住那底下急切的、近乎狂热的探究欲。
“呜哇——走开！走开！不要过来！”阿茸被他逼近的动作和追问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几乎要缩进我胸膛里，小脑袋埋得死死的，只剩下凄厉的哭喊，“黑色的手！好多！要抓阿茸！好可怕！尊上！救命！”
他语无伦次，小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排斥而绷紧，甚至开始轻微地痉挛。额间那被封印的蓝黑色印记，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竟然开始隐隐发烫，虽然光芒没有透出，却给人一种内部正在沸腾的可怕感觉！
“鸦瞳！”我厉声喝道，周身灵力震荡，形成一道无形的壁障将他隔开，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刺穿，“退后！你没看到他的状态吗？”
棘首领也一步踏前，壮硕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脸色铁青：“老乌鸦！你想现在就把那些鬼东西再招来吗？！”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骨刀上。
大长老重重一顿木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鸦瞳！收敛点！先把你的发现说清楚！”
鸦瞳长老被我们三人同时呵斥，这才悻悻然地后退了半步，但目光依旧像钩子一样黏在阿茸身上，嘴里不甘心地嘟囔着：“暴殄天物……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感知天赋……直接窥见能量本质的哀嚎与形态……若是能引导……”
“说、正、事！”棘首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鸦瞳长老啧了一声，终于勉强将注意力从阿茸身上移开，拍了拍怀里的皮囊，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凝重与兴奋交织：“好吧好吧……老夫废了老鼻子劲，总算从那碎片的哀嚎……呃，是能量残留里，剥离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顿了顿，环视我们，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这碎片的铸造技艺和核心符文，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种族或时代。但其中一种极其隐晦的标记性波动……指向了‘沉眠之巢’。”
“沉眠之巢？”棘首领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那个传说中的……早已失落的第一代妖皇陨落之地？这怎么可能？！”
大长老的呼吸也似乎停滞了一瞬，浑浊的眼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的确，古籍中有零星记载，初代妖皇的力量属性偏向幽冥与吞噬……与这碎片的气息……确有几分隐晦的相似。但那里早已被时空乱流和古老的诅咒封禁，怎么可能还有东西流出？”
“嘿，所以才是‘指向’嘛。”鸦瞳长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闪烁，“未必是直接从那里流出来的，但绝对脱不了干系！或许是其力量的衍生物，或许是试图模仿其力量的造物……但无论如何，这可能是千百年来，关于‘沉眠之巢’最确切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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