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雨季带来黏腻的湿气,也掩盖了无数在阴影中滋生的交易。龙门在经历了对印度帮迪让势力的雷霆打击后,并未如外界预料般高歌猛进,反而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寂。
“黑八”俱乐部密室,烟雾比往日更浓重了几分。
林峰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神灯盘着不知从哪找的核桃,但脸上惯有的嬉笑收敛了许多,眼神锐利。刀仔明则对着几张写满数字和关系的纸张,默默计算着,阿泰坐在椅子上默默玩着一把匕首。
“诸位,”林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凝重,“印度帮内乱初见端倪,对我们既是机会,也是隐患。拉吉和辛格斗得越狠,反弹的可能性就越大。我们上次行动,虽然漂亮,但也让警方某些大人物颇为不悦,觉得我们扰乱了‘秩序’。要想下一步走得稳,两条路必须铺平:一是曼谷警方的眼睛,得让他们看向别处,或者……成为我们自己人。二是我们需要更多的资金,更精良的装备,以应对接下来可能更激烈的冲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神灯和刀仔明,“沙立是我们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这次我们替他解决了大麻烦,保全了猜霸集团的货物和颜面。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我们下一步的‘安保升级’提供支持。”
神灯会意,接口道:“峰哥说得对。警方那边,几个关键位置的老爷们,胃口可不小。重案组的颂恩警监,分管治安的副局长沙立披,还有那几个分区警署的头头,都不是省油的灯。光是日常打点,就是一笔巨大开销。要想让他们在我们对印度帮动手时‘恰好看不见’,或者‘反应迟缓’,需要的不是小钱,是能砸晕他们的大钱。”
刀仔明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根据我的测算,要确保警方层面在关键行动中保持‘中立’,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万美金的‘活动经费’。这还不包括我们自身需要添置的武器、车辆、以及抚恤金储备。沙立那边,我们至少需要申请三百万美金活动资金。理由就是,为了应对印度帮可能的报复,以及彻底扫清威胁猜霸集团生意路线的障碍,必须进行全面的力量和关系网络升级。”
三百万美金!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对沙立而言,也足以让他肉痛。
阿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就按这个数。我去和沙立谈。”林峰点点头,“神灯,警方那条线,你负责牵上,先探探口风,不必把底牌全亮出来。阿明,武器和装备的渠道,你去联系,要最好的,钱不是问题,等资金到位立刻采购。”
“明白。”神灯和刀仔明齐声应道。
在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包间内,阿泰再次见到了沙立。
沙立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迪让的覆灭让他去了一块心病,但眉宇间依旧带着商人的精明与谨慎。
“阿泰先生,这次多亏了龙门,否则我真是损失惨重啊。”沙立热情地给阿泰倒酒。
阿泰笑了笑,与他碰杯,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沙立先生,客套话就不多说了。这次找您,是有件关乎我们双方未来安危的大事。”
“哦?”沙立放下酒杯,神色也认真起来。
“迪让是解决了,但印度帮这头骆驼还没死。”阿泰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拉吉和辛格现在内斗,一旦他们分出胜负,或者意识到外部威胁更大,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毫无疑问,是我们,到时候猜霸先生的生意必然会受影响!”
他观察着沙立的反应,继续道:“我们龙门不怕事,但要想长期确保沙立先生您和猜霸先生的利益长治久安,就必须趁他们现在内乱,力量分散,给予其致命一击!但这需要准备,需要投入。”
沙立眉头微皱:“阿泰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钱,大量的钱。”阿泰直言不讳,“三百万美金。”
“三百万?!”沙立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阿泰先生,这……这未免太多了!上次的佣金我已经……”
阿泰抬手打断他,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沙立先生,请听我说完。这笔钱,不是给我们龙门的辛苦费。其中一百五十万,是用来打通曼谷警方上下关节的‘保护费’。只有让警察在我们行动时闭上眼,我们才能放手去做。剩下的,是用来购买最精良的武器,雇佣更多的好手,以及……应付可能出现的伤亡抚恤。”
他盯着沙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想想看,如果印度帮缓过气来,再次劫掠您的货物,甚至威胁到您的人身安全,损失会是三百万的多少倍?猜霸先生如果知道因为吝啬这点投入,导致生意受损,又会怎么看?”
沙立的脸色变幻不定。阿泰的话句句戳在他的软肋上。他害怕印度帮的报复,更害怕猜霸的怪罪。龙门展现出的实力和狠辣,让他相信他们有能力做成这件事,但也让他心生忌惮。如果拒绝,会不会……
阿泰适时地缓和了语气,抛出了诱饵:“沙立先生,这笔投资,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事成之后,印度帮倒台,他们留下的市场和渠道,难道不比这三百万值钱得多?到时候,您在生意上的扩张,我们龙门必定鼎力相助。这不仅仅是解决麻烦,更是一笔一本万利的投资。”
威逼与利诱双管齐下。沙立沉默了许久,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最终,对猜霸的恐惧和对未来利益的贪婪压倒了对金钱的心疼。
他咬了咬牙,重重一拍桌子:“好!三百万就三百万!警方那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阿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沙立先生是明白人。放心,龙门办事,向来稳妥。”
拿到了沙立的“赞助”承诺(首批一百万美金很快到账),神灯的行动立刻变得阔绰起来。
他没有直接去找那些高高在上的警界高官,而是从他们的“身边人”下手——颂恩警监那个嗜赌如命的小舅子,沙立披副局长最宠爱的情妇的弟弟,分区警署署长们身边得力的亲信队长……
一场场豪赌在隐秘的私人俱乐部进行,神灯“恰好”成了那位小舅子的“送财童子”;一件件名贵的珠宝、一块块镶钻的金表,通过特殊渠道送到了那些情妇和亲信的手中;一笔笔巨款,以“咨询费”、“合作项目”等名义,流入了与这些实权人物关系密切的空壳公司。
神灯穿梭于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中,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谈笑风生间,便将一条条黄金铸就的锁链,悄无声息地套向了曼谷警方的中高层。他从不直接提出要求,只是建立“友谊”,表达“敬意”,然后不经意地透露出龙门对维持曼谷“现有秩序”(尤其是某些特定区域和生意)的“诚意”与“能力”。
效果是显着的。很快,一些原本对龙门颇为关注的警方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某些区域的巡逻频率悄然降低,一些关于龙门外围成员的轻微指控被“证据不足”驳回。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正在形成。
与此同时,刀仔明掌控的资金也开始迅速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武力。
通过隐秘的军火渠道,一批火力和质量都远超东南亚黑市普通货色的武器被运抵龙门掌控的仓库:美制m16自动步枪、德制mp5冲锋枪、加装了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威力巨大的手雷、以及数量不少的防弹衣和军用通讯设备。
骆天虹亲自检验了这批武器,他对那些枪械兴趣不大,但看到几柄锻造精良、开了血槽的廓尔喀弯刀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手拿起一柄挥了挥,点了点头。
刀仔明还利用苏家的人脉,通过合法途径引进了几辆经过防弹改装、性能强劲的越野车和厢式货车,作为核心成员的移动座驾和运输工具。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而又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龙门的肌肉在资金的注入下迅速膨胀,利刃被磨得更加锋利,坚盾也被铸造得更加牢固。
所有这些动向,最终都汇成简洁的文字或口信,传回到“黑八”俱乐部深处,那个真正掌控一切的人那里。
林峰听着阿泰关于沙立反应的汇报,看着神灯送来的警方关系进展简报,审阅着刀仔明提交的武器清单和采购明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是偶尔会问一句:
“沙立和猜霸总部的通讯,有没有异常?”
“印度帮那边,辛格和拉吉,谁占上风了?”
“警方那边,胃口最大的那个,底线摸清楚没有?”
得到确切的回答后,他便不再多言。
他像是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看着陷阱被一步步布置妥当,看着猎物在圈套边缘徘徊,等待着那个最适合扣动扳机、或者说,松开绳索的瞬间。
曼谷的天空,阴云积聚,雷声在远天隐隐滚动。山雨欲来,风已满楼。而龙门,这把已然出鞘、并且淬炼得更加锋利的刀,正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也更致命的挥斩。这一次,目标将是印度帮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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